陸乘風的這句話,幾乎讓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想到了對方此次召集會議的目的,就是為了針對宋淮安,卻沒想到,他出手如此之狠,竟是直接打算在王霸之辨前,將宋淮安這位強有力的競爭對手直接廢了。


    老夫子聞言沉吟道:


    “雖然宋先生在這件事上,的確有些可疑和失職,但畢竟沒有證據可以直接證明他就是聖賢令的偷盜者,或者他要對書院不利,直接罷黜他的夫子身份,未免太過了些。”


    他剛說完,先前的那位中年儒士卻站了起來,沉聲道:


    “我不這麽認為,剛才給過他解釋的機會了,可我們這位宋先生自視甚高,甚至不願意去過多解釋,而陸先生所說的話,卻也都承認了,那他的身份的確可疑,既然有嫌疑在身,自然也就不能夠再參與王霸之辨,罷黜夫子身份,也是理所應當的。除非他能夠自證清白。”


    老夫子皺眉看了看他,剛才對方一直表現得剛正不阿,似乎對二人都不怎麽偏向的樣子,可此刻開口,卻直接開始打壓宋淮安,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他都有些驚訝莫名,隨即卻又反應過來了什麽,這人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屬於陸乘風那一脈的人,他之所以剛開始和陸乘風唱反調,就是為了此刻說出此話的時候,不會有人懷疑是陸乘風刻意為之,甚至會引導大家的傾向性。


    好狠的算計!


    老夫子心中默然歎了口氣,書院內部終究也變成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之地了。


    在中年儒士說完後,坐在那裏的眾多夫子也開始陸陸續續開口。


    “我認為程先生說的對,宋...淮安既然有嫌疑,無法判斷他對書院是否有其他企圖,在證明他清白前,不該在擔任書院的夫子之位,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我不讚同,我認為宋老先生說的有理,不管怎麽說,宋淮安並未真的承認此事,陸先生也沒有足夠證據來證明,那此事就不可如此輕率的下結論,罷黜一事,不合時宜。況且,明日就是王霸之辨,若是罷黜宋先生,那王道之論,又該誰來?”


    “哼,書院難道除了他宋淮安就再找不到其他人可以了嗎?我讚同陸先生的。”


    “我不認可陸先生的說法。宋先生在書院多年,所作所為,大家有目共睹,他的人為處事和君子品質,不容他人玷汙,此事有諸多疑點,未經查證,怎好亂下結論。”


    說出此話的是一位相較年輕的小夫子。


    “屁話,你沒資格說話,你是宋淮安的門生,自然會向著他說話,這裏都是你的前輩師長,你有什麽資格出言。”


    “我為何沒資格,今日是議事,既然是議事,那每個人都有資格發表自己的意見。”


    大殿之中,喧囂吵鬧之聲不絕於耳,變得亂哄哄的,而大部分的人都支持陸乘風的言論,也有小部分人,提出反對意見,雙方互不相讓,鬧得沸沸揚揚。


    宋淮安就站在大殿中央,默默看著陸乘風,對於四周的喧鬧聲,沒有理會,陸乘風也在微笑的看著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他才終於開口道:


    “諸位,還請聽我說一句。”


    他故意運轉了氣機,聲音在大殿回響,所有人都立刻安靜下來,陸乘風這才說道:


    “今日叫大家來,本就是為了商定此事,大家沒必要爭吵不休,我覺得,既然大家各有想法和意見,我們不妨先聽聽嚴師和呂老,以及端木先生怎麽說?”


    眾人都是心神微動,下意識向著坐在副院長位子上假寐的嚴老,以及坐在角落中沉默不語的呂老和那位同來的鎮守者,端木風,這三人從頭到尾都不曾說話,以至於讓人險些忽略了他們的存在。


    聽到陸乘風所言,他們才反應過來,若是書院中誰最有資格定奪一件事情,除了院長以外,自然就是這兩位論資排輩不管是儒家還是書院都是極為靠前的存在的三人了。


    似乎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嚴老又一次睜開了眼睛,他目光平靜,掃了過陸乘風,又掃過了宋淮安,最後卻看向了呂老和端木風二人,緩緩開口道:


    “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們二人怎麽說?”


    端木風看了嚴老,抱拳道:


    “嚴師,我早已不問書院的事情,今日之所以來,是因為此事關乎到了我們鎮守的聖賢令丟失,所以,我沒什麽好說的,若真要說,我以呂老為首,他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端木風的話讓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到了被稱為呂老的高大老人身上,老人看到嚴老的目光看來,微微皺眉,最後緩緩開口道:


    “此事不論真假,宋淮安既然負責此事,卻未能將聖賢令找回來,不管如何,他都難辭其咎。”


    他的話十分簡單,但意思卻表達的很清楚了,在場的眾多夫子聞言,都心領神會,一旁的端木風似乎有些訝然,但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嚴老聞言,臉色沒什麽變化,隻是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來,他隨後便看向眾人,緩緩沉聲道:


    “讚同罷黜宋淮安夫子身份的,都站起來。”


    所有人聞言,互相對視一眼後,中年儒士第一個站起來,其餘人也都開始陸陸續續起身,一時間,大殿中三十餘位夫子,竟然有八成的人都站了起來,這其中也包括了呂老和端木風。


    唯獨那位宋老夫子,坐在原位,猶豫了半晌後,還是沒有站起身來,隻是看著四周不斷起身的眾人,心中不免歎了口氣。


    嚴老掃了一眼後,竟然帶著一絲笑意道:


    “看來,大部分人都是讚同的,好,我知曉了,你們坐下吧。”


    眾多夫子重新落座,嚴老則是將目光看向宋淮安,淡淡問道:


    “淮安,諸位的意見和態度,你也看到了,你自己怎麽說?”


    宋淮安神色平靜,淡淡說道:


    “在下看到了,不過,這並不能代表什麽,大家或許忘了,我的夫子之位,是當年院長大人親自特許的,所以,即便今晚所有人都站起來,也無法剝奪我的身份,即便是嚴老您也沒這個權利。”


    說到這裏,宋淮安停頓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陸乘風,緩緩說道:


    “而且,還有一點,大家或許誤會了,我不想去為自己證明,但不代表我沒有證據,隻不過,這個證據,或許要稍微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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