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安的話讓韓飛陷入了沉思中,他終於明白了宋淮安的打算了,與其說對方是在打那個人的主意,不說如,他實際上還是在打韓飛自己的主意,他真正的目的,並非是想要通過韓飛,和那個人建立起聯係,迫使對方相助書院,又或者有其他的目的,而是想要將韓飛和書院真正的綁在一起。


    如此一來,不管是韓飛自己不願麵對的那個身份也好,還是他本身所擁有的的那些勢力也好,都在無形中會成為書院最大的助力。


    如此謀算比起韓飛一開始所想的隻是引他入局引出身後之人,要更加高明,也更加決絕。一旦此事做成,韓飛勢必與書院榮辱一體,那不管書院有任何情況,他都無法避開,但同樣,韓飛那敏感的身份,有可能帶來的問題,書院也必然會和他一起麵對,這場謀劃,利弊得失皆有,說到底不過是一場賭局,而宋淮安賭的正是韓飛的未來,那個所謂的三教合一後的真無敵。


    而賭注則是書院的未來,若是贏了,一位有真正聖人坐鎮的書院,自當百年無憂,甚至千年無憂,若是輸了,書院畢竟是書院,它本身存在千年的底氣,自然不會就此消亡,最多和百年前一樣,選擇再一次的避世沉寂,等待下一個時機。


    而這才是宋淮安在這次的布局中,真正的謀劃。


    當然,韓飛需要承認,即便他一切都清楚,但宋淮安給予的那個承諾,依舊讓他心動了,或者說,那是一個誰也無法拒絕的承諾,這才是宋淮安真正的底氣所在。


    韓飛第一次陷入了糾結之中,倒不是擔心會不會給自己的未來帶來什麽麻煩,隻是因為這個承諾的代價,是宋淮安的性命。


    他雖然對宋淮安的很多舉動,並不滿意,但不管是在西荒,對方多次護他一事,還是剛才那番坦誠相對的話語,都讓韓飛對這位書院的夫子先生,終究無法生出太多的敵意。


    韓飛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正人君子,又或者是什麽義薄雲天,為國為民的英雄大俠,但卻也終究不是那種為了一己之利,便可以枉顧他人性命的卑鄙小人。


    這是他的底線和原則!


    宋淮安看出來了韓飛的糾結之情,也猜到對方心中所想,心中微微有一絲暖意,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誠了些,他親自拿起剛剛沏好的熱茶,給韓飛再度倒了一杯,推到了他的麵前,輕聲道:


    “韓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雖然從個人角度來講,你如此猶豫,我應該感到欣慰,但我必須要提醒你一句,做大事的人,優柔寡斷可不是什麽好事,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個道理,你要懂得。”


    韓飛抬眼看去,認真說道:


    “在下從未想要當什麽做大事的人,從我跟老頭子遊曆四方,到我自己行走江湖,所求無非四個字,問心無愧。這是我的底線,若是連這一點都被我打破了,哪怕前途一片光明,對我來說,也無法走到那最終點。”


    宋淮安輕笑道:


    “君子坦蕩蕩,行走於天地間,但求問心無愧,這句話,著實令人羨慕。多少古來聖賢,也在追求你所說的這四個字,但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就難了,說到底,問心,問何人之心?又要怎樣才算無愧?捫心自問,你真的可以做到無愧天下任何人?”


    韓飛聞言,心中不由想起一人,故而沉默下來,宋淮安微笑道:


    “天下人,天下事,沒有什麽是雙全的,忠義難兩全,忠孝難兩全,愛恨情仇又何嚐不是難以兩全?所以,問心無愧,問的並非是你個人自己的那點心思,而是你對這座天下的那份心思,隻要你能無愧這座天下,無愧在這世間走上一遭,那也就足以了,至於那些旁枝末節,又何必太過深究,大丈夫不拘小節,莫過於此。”


    宋淮安說到這裏,輕輕拍了拍韓飛的肩膀道:


    “所以,關於我的提議,你不需要多想什麽,那不過是我與你的一場交易,或者說,是我代書院跟未來的你做的一場公平買賣,你無需自責,我也不會有任何愧疚之心,這是我宋淮安自己的選擇,是我的道罷了。”


    韓飛看了看桌上已經快要涼了的茶水,猛地拿起茶水,一口喝下,胸中那股熱氣順流而下,似乎內心也緩解了不少,他終於沉聲道:


    “既然宋先生如此說,晚輩自然不會在多說什麽,但既然到了這一步,宋先生總該跟我坦誠相待了吧,引我入局的這些事情,我已經弄明白了,那聖賢令一事,先生也該有個交代了吧,盜走聖賢令的人,是否就是先生的人。”


    韓飛本以為自己已經猜中了一切,卻不成想,宋淮安卻是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輕聲道:


    “盜走聖賢令的人,並非是我的人,這一點,我沒有騙你。”


    韓飛愣了一下,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喃喃自語道:


    “不是先生的人?那他怎麽可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將東西拿走......”


    韓飛說到這裏,突然再次醒悟過來,恍然大悟道:


    “你是故意讓他們盜走的,你想釣魚?”


    宋淮安微笑道:


    “孺子可教。”


    韓飛好奇道:


    “那他們盜走的聖賢令莫不成是假的?”


    宋淮安卻搖頭道:


    “當然是真的,想要釣大魚,就要舍得放餌。所以,聖賢令自然是真的,而且我告訴你關於聖賢令的一切都是真的。”


    韓飛苦笑道:


    “先生還真舍得放餌,就不怕魚吃了餌卻沒有上鉤嗎?”


    宋淮安自信道:


    “我的餌,隻要他咬上了,就不可能不上鉤的。”


    韓飛歎了口氣道:


    “那先生到底是怎麽打算的?明日就是王霸之辯了。”


    宋淮安微笑道:


    “正如你所說,明日就是王霸之辯,所以,那些想要做什麽文章的家夥,今晚自然也該有所動作了,否則,真的到了王霸之辯開始,他們在想做什麽,可就來不及了。”


    韓飛似有所悟道:


    “先生的意思,今晚魚會上鉤?”


    宋淮安笑而不語,韓飛還想問些什麽,但宋淮安的眼神卻突然看向了書院正門那裏,輕笑道:


    “似乎來了一位有意思的小家夥,看來我們的聊天要先到這裏了。”


    韓飛有些愕然,也是下意識的向著遠處的書院正門看去,但他雖然有浩然氣在胸腹,境界卻終究未曾上去,自然看不到那裏有什麽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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