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飛躺在岩石上,終於停止了抓狂,揉了揉腦袋,坐起身來,通紅的雙眼,瞪著無憂問道:


    “小無憂,你老實告訴我,剛才我們在洞中,一共有一百零六辯,我贏了幾辯?”


    無憂想了想後,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了一根手指,韓飛盯著那根手指,不甘心的試探問道:


    “十辯?”


    小和尚尷尬的搖了搖頭,韓飛黑著臉道:


    “隻有一辯嗎?”


    不成想,小和尚竟然再一次搖了搖頭,這次,連韓飛也有些迷惑了,不由問道:


    “那是多少?”


    小和尚遲疑道:


    “是...一辯都沒贏。”


    韓飛瞪大了眼睛,一旁的玉羅刹嘴角微揚,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旁的薛若海更是毫無顧忌的大笑出聲,韓飛的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瞪著無憂道:


    “你確定你沒記錯嗎?我一辯都沒贏?怎麽可能?”


    無憂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似乎在努力想著要如何說才能不會讓對方太過傷心,他想了想後說道:


    “其實...韓施主很聰明,鑽研佛經也很用心,就是...就是...”


    小和尚支支吾吾,沒好意思說出來,韓飛卻不甘心的追問道:


    “隻是什麽?”


    無憂幹笑了一聲道:


    “隻是慧根可能差了些。佛法修行,重在慧根,若無慧根,便是潛心修佛百年,也毫無意義。”


    韓飛徹底無語了,他重新躺回了岩石上,閉著眼睛,揉了揉腦袋說道:


    “臭老頭,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看來我似乎真的沒有修佛的天賦。”


    薛若海嗤笑一聲道:


    “這就放棄了?小子,佛法若是如此簡單便可以參悟,那這世間早就是佛陀遍地了。”


    韓飛無奈道:


    “你說的有理,但如此下去,我如何去靈覺寺佛辯,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薛若海似笑非笑道:


    “誰告訴你,佛辯就一定是要以領悟佛法的高低來取勝的?”


    韓飛睜開了眼睛,瞪著薛若海道:


    “佛辯不以佛法高低取勝,那以什麽?”


    薛若海譏笑道:


    “蠢貨,若是以佛法高低來取勝,你以為老夫是得道高僧?論佛法參悟,能夠跟那位近乎佛陀的念空老和尚一較高下?”


    韓飛猛地坐起身來,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麽,薛若海即便在怎麽學識淵博,也不該是一位佛門高僧的對手,他既然可以和對方九辯而不輸,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他趕忙問道:


    “臭老頭,把話說清楚啊,到底什麽意思。”


    薛若海淡淡說道:


    “佛辯二字,重點不在佛字,而在那個辯字上,既然是辯,那就是要有不同的見解和看法,未必就是佛門看法,世間一切道理皆可答辯,勝在一個理字。”


    韓飛這才恍然大悟,隨即卻跳腳起來,惱火道:


    “臭老頭,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說,還讓我跟瘋子一樣,沒日沒夜的看什麽佛經,我都快看瘋了,知不知道。”


    薛若海沒好氣道:


    “不知其理,如何知其所答?佛辯雖然未必是佛門看法,但卻要知其所然,讓你看佛經,便是讓你心有所悟,知其所然,方知其所以然。誰想到你小子卻在那裏鑽牛角尖,平日裏的聰明勁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韓飛咬了咬牙,他很懷疑臭老頭就是故意的,但自己又沒證據,對方說的頭頭是道,他自然是無話可說。


    薛若海淡淡說道:


    “好了,看了這麽多天的佛經,即便沒有慧根,多少也對參佛悟道也有了一些認知,便差不多了。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我會告訴你那最後一辯的內容,你自己去想屬於你自己的答案。然後就可以著手準備前往靈覺寺了。”


    韓飛揉了揉腦袋,沒好氣的看了薛若海一眼道:


    “那就這樣吧,我已經好幾天沒怎麽休息了,還真需要好好去睡一覺。”


    說著,韓飛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向著山洞走去,小和尚沒有跟上去,而是繼續回到自己最開始坐的那塊岩石上,繼續參禪打坐。


    玉羅刹看著韓飛進入山洞的背影,輕聲問道:


    “如此匆匆忙忙,到時候他去靈覺寺,有可能成功嗎?”


    薛若海在一旁微微一笑道:


    “ 有道是時也,命也,成與不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過,我還是願意相信他的。”


    玉羅刹看了看薛若海,沒再說什麽,也轉身離去了。


    等到第二天的天亮時分,足足睡了一整夜的韓飛,從山洞中走了出來,不曾看到薛若海的身影,嚐試著在心神中以太乙玄天陣感應了一番,就看到薛若海正在後山。


    他伸了個懶腰後,緩步走到了後山之巔,看到薛若海正在喝茶,茶桌對麵的位置上還放了一個空杯子,韓飛也不詢問是給誰的,就自顧自的坐在了對麵,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一口喝盡,舒了口氣道:


    “秋高氣爽,來上一杯清茶,還真是一種享受。”


    薛若海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


    “少扯沒用的,看樣子是休息好了。”


    韓飛點了點頭,對薛若海問道:


    “言歸正傳吧,那最後一辯是什麽?”


    薛若海看了看山下的風景,對韓飛說道:


    “最後一辯,其實也簡單,我隻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佛說眾生平等,殺一人與殺百人,都是罪過,那若是殺一人可救百人,該殺否?”


    韓飛微微沉吟了一番,問道:


    “念空方丈怎麽回答的?”


    薛若海似笑非笑道:


    “若是此人傷天害理,為民除害,可殺。若是此人心存仁善,未曾有過害人之意,該救。”


    韓飛說道:


    “這似乎挺有道理的。”


    薛若海卻冷笑道:


    “是嗎?他即便是仁善之人,那剩餘的一百人就都是壞人嗎?他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他或許沒有害人意,但他的存在,便會讓他人去死,那他就該死嗎?可若是他不死,那一百人就會死,他們又何其無辜?”


    韓飛目瞪口呆,仔細回想了半天的,最後苦笑道:


    “臭老頭,你這個問題,似乎根本就沒有一個準確答案,或者說,這個問題,本身就是有問題的。怎麽可能會有準確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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