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動如地龍翻身,馬蹄聲響如神人擂鼓。


    這樣的動靜,自然是瞬間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那位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呼延康安,眼神越過韓飛,看向了在他們身後不足十裏外的陽穀關那裏,所有的聲響都是來自那個方向。


    而此刻,他肉眼可見,在一望無際的開闊大地上,一字排開長達百丈的沙塵漫天卷動,猶如沙浪翻湧,正快速向著這片蔓延過來。


    呼延康安對這樣的聲音和動靜再也熟悉不過了。


    那是鐵騎奔襲的轟鳴聲!


    他的眼神微微凝重,從那個方向出現的鐵騎聲響,絕不會是他安排的人馬所至,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那是大夏的兵馬來襲!


    並沒有等待太長的時間,隻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便已然清楚的看到正在快速奔襲而至的那一支鐵騎到底是何方神聖。


    正在奔襲而來的騎軍,人數相較於銀狼軍的萬鐵騎,明顯相差甚遠,隻有三分之一的人數,但在氣勢上,卻猶有勝之。而且分外顯眼。


    騎軍從為首一人到最後一卒,皆為身材高大,臂力強健的魁梧大漢,清一色的白馬銀甲,腰佩懸刀,背負標槍,手持長矛,腰間馬側還懸配著一架短弩。甲胄為銀白相間,並非玄鐵重甲那般厚重,乃是一支輕甲騎軍。


    雖然以奔襲之勢而來,鐵騎間的間隔配合以及衝陣速度幾乎一致,仿若一個整體,就連馬蹄聲響都能做到聲若同音,如同一匹馬踏出的聲音一般,沒有絲毫雜亂之聲。


    而馬上眾人臉色冷漠,沒有絲毫感情,哪怕前方麵對的是一支萬餘人的鐵騎,卻沒有絲毫懼意,甚至沒有絲毫波動,視若無物。


    整支隊伍隻有一杆大旗束在當中,旗杆之上有一麵黑底銀線描繪的圖案,是一條騰飛的銀色長龍!


    就是這樣的一支鐵騎,在他們出現的那一刻,讓始終臉色平靜,勝券在握的呼延康安,臉色瞬間難看起來,眼神更是複雜交錯。


    既有憤怒,也有不甘,在更深處甚至還有一絲膽寒!


    “飛龍騎!”


    呼延康安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三個字來,心中卻是一片沉重!


    他完全不明白,在數日前,他得到的消息,飛龍騎越過沙漠奔襲皇都,卻在半路折返改道,直奔泗水城而去,打了耶律洪武也一個措手不及,讓這位幾乎少有犯錯的老將,氣的差點吐血。


    而泗水城本來抵擋住了大夏偷襲而來的攻勢,卻在關鍵時刻被飛龍騎橫插一刀,險些破城,好在飛龍騎的主要任務,並非是盯著泗水城,而是那支潛伏在泗水城附近,準備前往皇都支援的鐵浮屠。


    那一戰,不過半日間的光景,鐵浮屠在無人主導之下,被飛龍騎一衝而潰,兩萬鐵浮屠,死傷數千人,最終在泗水城城主的率援軍的支援下,才算是沒有徹底散亂。


    而飛龍騎則是一戰即退,根本不與之糾纏。最後更是借助輕騎的速度優勢,瞬間消失在了西荒大軍的視野中。


    這一戰,號稱西荒第一鐵騎的鐵浮屠潰敗,泗水城因為城主出城救援,而被一直等待時機的大夏鐵騎成功攻破城池,好在大夏鐵騎此次目的並非是與西荒決戰,破城之後,並未占據城池,而是快速搜刮一遍,就遠遁而去。


    但也讓泗水城徹底元氣大傷,所有的攻防措施盡皆被毀,若是短時間再有一場大戰,很難形成有效抵擋。


    而這就是飛龍騎踏入西荒後,僅僅一次出手,造就的戰果!


    呼延康安怎麽也想不通的是,飛龍騎是如何避開他們所有人的眼線,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漠北之地,更是直接出現在陽穀關前。


    韓飛五人同樣望著那奔襲而來的飛龍騎,感受著那雖相隔數裏卻依舊可以感受到的壓倒性的氣勢。


    心中同樣不無感慨。


    特別是封一劍等人,他們先前見識過了泗水城的護城鐵騎,也見識過了鐵浮屠,韓無涯麾下的陷陣營,甚至眼前的銀狼軍,這些都是排得上前列的精兵焊卒。


    但是與眼前的飛龍騎相較,卻相差甚遠,具體差在哪裏,他們不懂軍陣,說不出來,但卻有一種直覺,先前出現過的任何一支騎兵若是與之相撞,最後的結果都隻可能隻有一個。


    那就是慘敗!


    在眾目睽睽之下,飛龍騎奔襲而至,停在了韓飛眾人身後的一裏地外,與韓飛相隔一裏,與與呼延康安的銀狼軍相隔四裏。而這個距離,卻正是飛龍騎衝陣的最佳距離。


    雙方遙遙對峙,但人數較少的飛龍騎,卻氣勢更勝一籌!


    在飛龍騎停下之後,軍陣最前方同樣持槍佩刀,披甲而立的那位將軍,緩緩上前,脫離軍陣,策馬到大約百步的距離停下,遙遙望著韓飛和更遠處的銀狼軍,朗聲道:


    “大夏兵馬大元帥,韓萬鈞麾下,神策軍主將,王神策率飛龍騎,前來助陣。”


    聽到這個聲音後,呼延康安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他是聞名西荒的耶律麾下六良將之一的將星,而對方卻是在名氣上更壓他一頭,乃是名動整個天下的四位統兵帥才中的一個。


    天下公認的最擅長騎軍長途奔襲戰的人物之一,曾經憑借一己之力,數千人馬,拖住耶律洪武數萬大軍的天才將軍。


    風馳神遊,王神策!


    直到此刻,韓飛始終提著的一口氣,才終於算是放了下去,他先前雖然故作平靜,但內心深處,其實也早已緊張到了極點。


    如果對方真的不顧一切衝殺而來,韓飛他們即便能跑,那機會也是十分渺茫。


    所以,他才沒有選擇逃走,反而是兵行險著,選擇了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拖延戰術去,其目的,自然就是等候那不知在何處的援軍到來。


    看到韓飛的神色終於變化,始終注意他臉色的的玉羅刹,輕聲問道:


    “這也是你的計劃之一,你怎麽知道飛龍騎在這裏?”


    終於輕鬆了的韓飛不再緊繃著,才感受到自己的後背,不知何時已經濕透了,麵對玉羅刹的質問,他卻苦笑道:


    “我哪裏能知道飛龍騎在哪裏,我又不是大夏軍方的人。”


    看到玉羅刹微微皺眉,韓飛終於給出了答案。


    “其實,我並不知道誰會來此,但卻知道一定會有人前來,因為這是我早就安排好的。隻是沒想到,來的竟然會是名動天下的飛龍騎罷了。”


    司徒雲雀好奇道:


    “你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什麽時候安排的事情?還有,你怎麽可能安排得了大夏軍方的人呢?”


    韓飛輕聲道:


    “不是在來的路上安排的,而是在跟葉星士分開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還記得,我讓紫天衣回去幫我帶一句話的事情嗎?”


    眾人都回想起來,當時紫天衣本來也要前來,卻被韓飛攔住,理由便是需要她幫自己回去帶一句話給人。


    但當時韓飛神神秘秘,沒有當著他們的麵去交代,而是單獨交代給了紫天衣。


    司徒雲雀再次好奇道:


    “你到底讓紫天衣給你帶了什麽話,又是給誰帶的?”


    韓飛的眼神有些閃爍,卻也沒有隱瞞,隻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讓她帶的話其實很簡單,就是告知對方,我會從陽穀關返回大夏罷了。而帶話的那人,自然是可以調動這些兵馬前來的人。”


    韓飛到了最後也隻是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並未真的告知幾人那人是誰,但不管是司徒雲雀還是玉羅刹,都隱約從話音中猜出了一二,看向韓飛的眼神也不免露出了些許驚疑來。


    能夠給‘那人’帶話,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唯獨封一劍和獨孤月,二人都不曾猜到什麽,或者說二人根本沒有去猜測什麽,一個是不想,一個是不願。


    韓飛倒也沒有去理會身旁人的心思各異,有了飛龍騎的壓陣,他的底氣徹底足了起來,調轉馬頭,看向遠處的呼延康安,韓飛臉上的笑容燦爛,運轉氣機,朗聲喊道:


    “呼延將軍,現在,你還覺得,可以留下我們嗎?”


    呼延康安眼中殺機彌漫,卻並未回答。


    韓飛見狀,笑容更甚,繼續悠悠喊道:


    “既然將軍不說話,那我就當是將軍放過我們了,在下幾人可要告辭了!”


    呼延康安依舊是不言不語,哪怕他的心中怒氣再盛,此刻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旦真的與飛龍騎對陣,銀狼軍雖然人多勢眾,最終的結果卻是未知之數。


    而這並不符合他一開始的想法,如果以大軍壓陣,以軍中專程跟隨而來的高手為主,哪怕以人海戰術堆,將韓飛幾人拿下,他可以接受,即便多死點人,也無妨。


    但如果是跟飛龍騎對陣衝陣,那結果卻會變成另一個情況,且不說韓飛等人本就是武道高手,再加上飛龍騎掠陣衝殺,整不好,他們不但沒能抓住對方,還會被對方的反殺,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飛龍騎的戰力無雙,這一點在天下名將的心中都是從未質疑過的,哪怕是他自負麾下騎兵不差體任何人,也要加一句前話,那就是除開飛龍騎以外。


    而這都取決於二十年前那場大戰中,飛龍騎以三千人追殺五萬人,帶來的衝擊力。


    韓飛調轉馬頭,帶著眾人,在呼延康安幾乎可以殺人的眼神下,優哉遊哉的向著飛龍騎而去。


    直到雙方匯合一處,韓飛也策馬來到了那位曾經與韓無涯齊名,名聲震天下的名將跟前,雙方都在第一時間互相打量了對方一眼。


    此刻的韓飛露出真容,翩翩少年的形象,配合著身上捉刀人的打扮,倒是有幾分江湖俠氣。


    王神策率先開口道:


    “你就是韓飛啊,長得倒是清秀,聽說韓無涯十分看好你,你倆在西荒還合作過,殺了呼延駱,不錯,不錯,少年俠膽,就該如此。”


    韓飛倒是謙遜有禮,並未因為自己此刻的不滅境修為而有任何傲然姿態,騎在馬上,抱拳行禮道:


    “韓飛見過將軍,久聞將軍風馳神遊的大名,如雷貫耳,特別是韓將軍,曾經多次跟我說過,大夏軍方的那一輩人中,他與將軍的關係最好,曾經是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說天下騎兵眾多,但千裏奔襲,轉戰四方而能百戰不敗的,唯將軍一人。可為騎軍第一人。”


    王神策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對韓飛說道:


    “你這小子果然跟韓無涯說的一樣,油嘴滑舌,鬼頭鬼腦,精明的不行,不過,這些話,我倒是聽這舒服,算你小子會說。也沒枉費我千裏奔襲到此,來專程接你回去。”


    韓飛認真抱拳道:


    “多謝將軍,有勞各位兄弟了,在下一定銘記在心。”


    王神策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道:


    “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即便要感謝也不需要衝我們,你知道該對誰的。好了,廢話不多說了,既然接上了,我們這就走吧,這趟馬踏西荒,我可是足足小半個月沒有休息,在西荒腹地來回疾馳,即便飛龍騎再強悍,也快到極限了。”


    韓飛有些遲疑的看向四裏外的銀狼軍,問道:


    “就這麽撤軍,不怕他們突然偷襲嗎?”


    王神策卻傲然一笑道:


    “若是他呼延康安有這個膽子,我倒是求之不得,在離開西荒前,在吞下耶律洪武那老東西的一支麾下鐵騎,這趟就更加圓滿了。”


    說到這裏,王神策故意悄悄對韓飛說道:


    “其實,來這裏的不僅僅是飛龍騎,若是他們真的敢追上來,陽穀關那裏,數萬冀州精兵,已然等候多時了。”


    韓飛恍然,看來王神策他們也是作為誘餌出現的。


    當然,他們這樣的誘餌,吸引的自然不可能隻是一萬銀狼軍,很有可能還有隱藏在後方的耶律洪武的其他兵馬。


    但這都是兵家的謀略算計,他也很難弄清楚裏麵的那些所謂門道。


    不過,他此刻倒是十分安心,有王神策率領的飛龍騎,他這趟返回大夏的計劃,已經再無任何風險。


    但在後方的呼延康安,顯然並不打算讓韓飛他們走的如此輕鬆,哪怕他知道已經無法攔住對方,卻也還是用出了他最後的手段。


    所以,在韓飛他們轉身欲走的時候,呼延康安的軍陣前,推出了十架被立在車架上的以十字固定的木樁子。


    而每一個木樁子前,都綁著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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