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盞茶的功夫,玉羅刹都沉默的站在那裏,韓飛也不多話,隻是默默陪著,他知道,有些東西,隻有自己去想通,否則,別人說什麽都沒用的。


    一盞茶後,玉羅刹轉身就要走,韓飛卻突然開口道: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在此刻回去。”


    玉羅刹停下腳步,沒有轉頭,聲音卻有些冷道:


    “為何?”


    韓飛聽出她聲音的冷意,也知道她在生自己騙她的氣,他倒是沒有在意,隻是柔聲道:


    “道理很簡單,如果你現在趕回羅刹聖宗,可以幫助她們扭轉局勢,我定然不會攔你,但你此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不但不能幫忙,甚至還有可能添亂。”


    玉羅刹轉過身來,死死盯著韓飛,眼中滿是怒氣道:


    “你是嫌我沒用?”


    韓飛苦笑道:


    “別激動,我隻是闡述一個事實,在江湖上,你是入境強者,半步氣海,絕對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但放在羅刹聖宗這件事情上,那就不夠看了,莫說是知武境巔峰,哪怕是不滅境巔峰,都未必能夠破局,否則,你師傅哪怕有傷在身,也是明悟境中的絕對強者,不敢說強過武榜十人,卻也僅次於他們,連她都不能破局,你又有什麽辦法?”


    韓飛走到玉羅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師傅讓你離開羅刹聖宗,除了保護你的意思外,是否也有省去自己後顧之憂的念頭,有你在羅刹聖宗,會成為她的顧慮,也是她的軟肋,反倒是你若離開,她才可以放開手腳,想要對付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明悟境強者,恐怕沒那麽容易。”


    玉羅刹心神微動,韓飛看出她已經有所動搖,近一步說道:


    “再者說,即便羅刹聖宗真的陷入了危險之中,但也絕不是一時半刻就會出事的,你師傅可是羅刹聖宗的宗主,她的智慧遠超你我,既然她敢引韓家鐵騎踏入西荒,必然有防範手段,應對西荒蠻國的報複,再者說,既然牽動了掌握大夏半數兵馬的韓家插手了,那以我對韓家的了解,他們自然不會讓羅刹聖宗這顆棋子,這麽快就消亡,以韓家的力量,也絕對可以幫助聖宗宗主大人。所以,你不必太過擔心。”


    玉羅刹神色複雜,陷入了糾結之中,韓飛見時機成熟,終於甩出了最後的定鼎的底牌。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聖宗宗主身上的那份暗疾,並非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玉露茶猛然抬起頭來,看著韓飛,眼神有些迫切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


    韓飛微笑道:


    “我雖然可能無法真的抵達不滅境,但並非就沒有了救治她的辦法,你要知道,能夠幫助聖宗宗主治療暗疾,最重要的一點是百川歸海,而這套功法,除了我以外,目前隻有兩個人會,那就是司徒雲雀和魏無道,先不說司徒雲雀,如果魏無道肯出手的話,定然有把握解決你師傅的問題。當然,關於這點,我也曾和聖宗宗主談論過,無法完成的原因,有兩個,其中一個是你師傅本人和魏無道之間似乎有些瓜葛,不願求他,第二個,則是魏無道行蹤不定,也很少有人可以請動。”


    韓飛說道這裏,卻自信一笑道:


    “可對我來說,這兩個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你師傅不願意求,我臉皮厚,倒是無所謂,哪怕給那老家夥跪下磕上一百個響頭,都不會眨一下眼睛,至於請他出手和找他,我敢打賭,這天下,能夠做到的不超過一隻手,但願意為你師傅出手求他,有把握讓他出手相救的,隻有我一個。畢竟,我怎麽也算他半個弟子。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的。”


    韓飛聳了聳肩道:


    “所以,我如果是你,這個時候考慮的不是要不要回去跟宗門共患難,而是跟緊我,保證我這個馬上就要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安全,這樣,你師傅才有望恢複傷勢,甚至更進一步,那個時候,才算真的有機會挽救整個羅刹聖宗。”


    玉羅刹這次的真的心動了,她看著韓飛,極為認真道:


    “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韓飛輕笑一聲道:


    “你一直都可以相信我。”


    玉羅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盯著他,韓飛有些尷尬的幹笑了兩聲道:


    “當然,這件事是特殊情況,這是你師傅讓我瞞著你的,並不作數。”


    玉羅刹歎了口氣,突然有些傷感,望著天上的明月道:


    “但不管如何,師傅他們現在的處境,一定很艱難吧。”


    玉羅刹說到這裏,眼神有些黯然,韓飛見狀,心有憐惜,竟是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來,拉住了對方的纖纖玉手,玉羅刹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很不適應,但不知為何,卻沒有躲開,隻是眼神有些羞惱的看向韓飛。


    韓飛卻手中微微用力,似是在給她傳遞信心,輕聲道: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越是這個時候,你才越要冷靜。”


    玉羅刹看著這樣的韓飛,像是從未見過這個人一樣,內心卻是怦怦直跳,從未有過的暖意,從她的心間劃過,她的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但語氣卻堅定道:


    “韓飛,我再相信你一次,我會拚死護住你的安全,但你決不能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韓飛認真的伸出三根指頭,對準天空,看著玉羅刹的眼睛道:


    “我可以對天發誓,絕不會忘,否則...”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玉羅刹打斷道:


    “好了,我不想聽你說那些沒用的,你記住就行了。”


    韓飛微微一笑道:


    “好!”


    二人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玉羅刹的耳根子卻紅了,她咬了咬嘴唇道:


    “可以了吧?我們該下去了。”


    韓飛卻好奇道:


    “什麽可以了吧?”


    玉羅刹的臉色有些羞紅,低聲道:


    “放開我。”


    韓飛依舊裝糊塗道:


    “放開什麽?”


    玉羅刹終於有些忍不了,盯著韓飛,一字一句道:


    “你想死嗎?”


    韓飛見狀,終於像是陡然開竅了一般,趕忙鬆開了自己正在揩油的手,恍然道:


    “哎呀,剛才太過緊張,一時間沒注意,實在不好意思啊。”


    玉羅刹不知為何,這次卻沒有跟韓飛計較什麽,眼中的羞惱多於怒意,她定了定自己先前有些慌亂的心神,緩緩說道:


    “我們下去吧。”


    說完之後,她率先向著山坡下走去,韓飛站在原地,臉上卻是詭計得逞後的笑容,他下意識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剛才那份柔軟,他估摸著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而等二人下來後,沒多久,司徒雲雀便從遠處一掠而至,也直到此時,始終閉目養神的封一劍才重新睜開眼睛,司徒雲雀回來後,感覺氣氛有些怪異,玉羅刹隻是默默坐在篝火旁,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韓飛更是跟傻子一樣,站在封一劍身旁,看著玉羅刹傻笑,哪怕自己回來,都沒察覺,隻有封一劍率先察覺,站起身來,這才將失神的韓飛給重新喚醒。


    韓飛看到司徒雲雀一屁股坐在岩石旁,拿起水壺灌了一口,然後就開始雙手烤火,韓飛走上前去,問道:


    “如何?”


    司徒雲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道:


    “不如何,你們在這裏休息,卻讓我到處跑,能好才怪了。”


    韓飛聽出她的怨氣,微笑道:


    “能者多勞,才是大師姐應該有的表率不是?”


    司徒雲雀沒好氣道:


    “少拿這些甜言蜜語來忽悠我,我不是傻子。”


    韓飛道:


    “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難道你不是師姐嗎?”


    司徒雲雀想了想後,還是哼了一聲道:


    “算你會說,我看過了,方圓二十裏內,沒有任何人馬埋伏。”


    韓飛問道:


    “可以確定嗎?”


    司徒雲雀挑了挑眉道:


    “你不相信我?”


    韓飛嗬嗬一笑道:


    “自然是相信的,既然如此,看來要麽就是我們想多了,要麽對方的布置會在那些護送人的身上。不管是哪一個,都隻能等到明天天亮就見分曉了。”


    一夜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一夜,四人圍在篝火前,好好休息了一番,等到天亮時分,便各自蘇醒,雖然睡得時間不長,但對他們這樣的修為來說,短暫的修整,已經足夠了!


    韓飛伸了個懶腰,看向一處方向,悠悠道:


    “休息好了,接下來,該幹正事了!”


    蒼涼古道之上,一支數十人的車隊人馬,正在緩緩行駛著,最前方是四個身形矯健的背刀客,全部都是青墨長衫,麵帶布巾遮麵,背負一柄長刀,緩緩騎在高頭大馬上,並排而行。


    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一支緊鑼密鼓的馬隊,騎在馬上的那些個人,也都目光尖銳,殺氣騰騰,腰間刀劍皆有,足足有四十餘人。


    唯一特殊的,則是在這一行人的中間位置,有一輛形狀奇怪的馬車,說是馬車,其實就是一匹馬拉著一個車架子,而在車架子上,則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物件,約莫有四人大小,被黃色的綢布緊緊裹住四周,嚴嚴實實,看不到裏麵具體為何。


    在這條蒼涼大道上,遊匪猖獗,敢如此明目張膽帶著如此大的物件行走之人,自然是底氣十足的。


    而他們從那赫連山脈一路能夠走到這裏,卻能安然無恙,甚至沒有什麽折損,也足以說明了他們本身的實力。


    為首的四人中,從左數的第三人突然打了個哈欠,有些無聊道:


    “從這裏到泗水城那裏,至少還有小十天的路程,這一路就守著這麽個家夥,實在有些無聊,大哥,你說真的會有人來救這個家夥嗎?”


    最左手邊的那位蒙麵漢子淡淡開口道:


    “不知道,不來最好,我們順順利利完成王爺交代的任務,若是來了,那就按照要求,一並拿下。”


    左數第二人,就在他身旁的那位瘦高男子,也開口道:


    “老三這是手癢癢了,這家夥,一沒有架打,就有些按耐不住,真是改不了的臭毛病,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那些大夏的年輕高手,估摸著要麽已經死了,要麽就逃回了大夏,那裏還有高手敢來趟這趟渾水?我看,我們這趟,很難有架打了。”


    被稱為大哥的那位漢子沉聲道:


    “老二,老三,你們都別大意,這裏可是漠北,後麵那個家夥除了牽扯大夏的事情,還牽扯了另一件江湖上的秘聞,在這個殺人放火如家常吃飯一般無法無天之地,從不缺少那些不怕死的家夥,這些人,才是最需要小心的。”


    老三則是不屑的哼了一聲道:


    “有我們四兄弟在此,那些漠北的宵小之徒哪敢放肆,魑魅魍魎的名頭,在漠北也是禁忌,再者說,膽敢截殺四位氣海境強者坐鎮的車隊,至少也要有不滅境的修為才有這個膽量,漠北中,這樣的人,又有幾個?”


    老大則是沉聲道:


    “小心無大錯,你什麽都好,就是這個自負,最要不得,遲早要給你惹下大禍。”


    老三撇了撇嘴,但還是沒有開口反駁。


    就在此時,始終沒有說話的最右手邊的老四,突然開口道:


    “大哥,二哥,三哥,前麵有人出現!”


    他的話一出,其餘三人都不在開口,而是齊齊的看向前往,隻見在前往一裏之外,站著一道身影,頭戴鬥笠,麵帶紗巾,雙手駐刀在地,迎風而立。


    就那麽站在道路中央!


    為首的老大立刻擺手示意所有人停下,他的眼神凝重,微微眯起,盯著那不遠處出現的身影,與其餘三位兄弟,對視了一眼,隨後低聲交代道:


    “老三老四,你們看好後麵的人,老二,你隨我前去,看看對方是誰,想要做什麽?”


    其餘三人都緩緩點了點頭,隨後老大和老二的馬匹開始緩緩向前,老三和老四則是神情戒備,雖說準備應付突然情況。


    等到二人騎馬來到那佇立在道路中間的男子身前後,看著眼前的男子,對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駐刀,一雙眼睛完全被遮擋在鬥笠之下。


    即便二人前來,他的動作也沒有絲毫改變。


    老大眼神冰冷,可以確定,此人出現,必不尋常,所以緩緩開口道:


    “閣下是誰?為了攔路?”


    帶著鬥笠的男子,也正是韓飛本人,他低著頭,嘴角卻揚起一絲弧度,淡淡開口道:


    “捉刀人,無名。至於為何來此?”


    他緩緩抬起頭來,露出那雙略顯犀利的眼神,淡漠道:


    “我是來劫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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