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懸,月光皎白無瑕,散落在泗水城這座龐大的古城,如同披上了一層銀衣。


    韓飛站在心悅客棧的後院之中,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微微出神。


    雖然身處異國他鄉,但天上明月如同故鄉之月,這讓他在這座危機重重的古城中,難得的找到了一絲欣慰。


    今夜的他有些失眠,向來不知愁滋味的他,也有些發愁起來。


    從段四海那裏知道了有關此事的真相後,韓飛的心中便始終在波濤洶湧著。他這會反倒是有些後悔執著於去找到真相,或許不知道,還會更好一些。


    莫名之間,韓飛仰天歎了口氣,下意識將手放在腰間,心中在翻湧著,越是靠近腰間,那份心中的洶湧就越無法製止。


    這份責任未免太大了些,也未免太重了些。


    “獨自一人,唉聲歎氣,何故?”


    一道聲音從天上傳來,韓飛抬頭望去,隻見那位風度翩翩的俊朗公子,皇甫俊才,此刻就站在心悅客棧前廳屋簷之上,神情平淡的看向自己,剛才的話,正是他說的。


    韓飛不知為何,他與對方不管從兩國身份來說,還是從情感來說,都絕對是敵非友,可他偏偏對這個略顯傲慢的西荒王族的貴族公子,沒有什麽厭惡之感。


    他隻是看著輕笑一聲道:


    “深更半夜,你來此,又是何故?”


    皇甫俊才倒是開門見山,他淡淡說道:


    “我是來還人情的。”


    他看著韓飛,自顧自解釋道:


    “白天你在飛石林,算是幫我說過一次好話,不管目的為何,我都當做是好意,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恩情,特別是你的,所以,我們還是說開的比較好。”


    韓飛好奇道:


    “那你打算怎麽償還我的恩情。”


    皇甫俊才沉吟了一下後,緩緩說道:


    “我告訴你一個情報,就當是還了這份好意。”


    韓飛玩味笑道:


    “這要看看是什麽樣的情報了。”


    皇甫俊才對他的那副不在意的態度也沒有任何在意,隻是淡淡說道:


    “這次的英才榜大比,你真正要小心的,是一個叫慕容澤的人,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從你踏入泗水城開始,到大商劍宗來襲,這裏麵,都有他的影子。”


    韓飛微微凝神,他輕聲低語道:


    “慕容澤,複姓慕榮,那就是皇族子弟了。”


    皇甫俊才點了點頭道:


    “不錯,此人乃是皇族當代一輩中,最為出彩的人,不管是心機,還是武功,都是少有之人。”


    韓飛道:


    “能夠被你這樣的人如此推崇之人,想必的確有過人之處。”


    皇甫俊才淡淡說道:


    “我自認在年輕一輩中,哪怕是將你們這些大夏的天之驕子都算上,以武道修為和手段來說,我也可以名列前茅,但與他相比,我還差很多。”


    韓飛眼中劃過一絲驚訝之色,看著皇甫俊才問道:


    “他真的有如此厲害?”


    皇甫俊才冷聲道:


    “隻會比你想的更厲害,此人年紀不大,與你我都相差不了多少,但是心機謀劃,城府之深,就算是老一輩的人,都不得不佩服,再加上他那得天獨道的武道天賦,可以算上真正的人中龍鳳。”


    韓飛細細琢磨了一下他的話語,不由笑道:


    “說的如此厲害,都讓我有些心慌了。”


    皇甫俊才或許覺得韓飛的態度太過敷衍,冷哼一聲道:


    “信不信由你,但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你連我都無法戰勝,遇上他隻會一敗塗地,若你還是抱著這個心態,不妨提前認輸滾回大夏吧。”


    韓飛不再嬉笑,認真說道:


    “你說的,我都信,但問題是,即便他再厲害,我也沒有後路可選,所以,對我來說,他是否強大,意義不大,我要如何勝他,才是問題關鍵。”


    皇甫俊才似是沒想到,韓飛竟然還有打贏對方的念頭,嘴角不屑的扯了扯,不再多說什麽,隻是淡淡說道:


    “反正該告訴你的,我已經告訴你了,你我就算兩清,後天的英才榜大比,我不會有任何留手,到時候,我會在那裏,堂堂正正擊敗你,讓玉羅刹看看,到底誰才更有資格保護她。”


    韓飛方對此不置可否,笑而不答,皇甫俊才倒也不廢話,話一說完,轉身便走,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遠處。


    韓飛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才突然開口道:


    “你來,是因為擔心我?”


    他說話間,轉頭看去,在他身後的院落中,封一劍正站在那裏,皎潔的月光灑在雪白的衣袍上,讓他幾乎與月光融為一體。


    他隻是淡淡說道:


    “我不擔心你,隻是擔心他。”


    韓飛聽懂了話中之意,微微一笑,對封一劍說道:


    “這個人很有意思,至少不想耶律元盛那般令人討厭。”


    封一劍走上前來,沉默了一下,才緩緩說道:


    “下午,段四海去過你的房間,從他離開後,你就一直待在房中,此刻又一個人待在院中,你有心事。”


    韓飛沒有去問封一劍為何如此清楚自己的行動,而是沉默了一下,看著月色,輕聲問道:


    “封木頭,你說,我們這一戰,可以打贏嗎?”


    這是韓飛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封一劍並未如同第一次那般回答,反而是認真思索了一下,隨後說道:


    “我不知道我們是否能勝,但我知道,不管勝負,我都會站在你身旁,與你並肩作戰。就像...在鳳城一樣。”


    韓飛挑眉看了他一眼,看到的是堅定而又平淡的眼神,韓飛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開心,他仰望著天空,哈哈笑了幾聲後,重重拍了拍封一劍的肩膀,低聲道:


    “你說的對,就像在鳳城一樣,那就讓我們兄弟二人,再來會一會這些西荒的高手們。”


    封一劍點了點頭,不曾多言,但無形中,卻讓韓飛那顆本身忐忑的內心,不知不覺中安定下來。


    另一邊,皇甫俊才離開了心悅客棧後,獨自一人走在夜深人靜的煙花大道上,但是沒走多久,他便停下腳步,因為在他身前,出現了一道紅色的身影。


    玉羅刹!


    她目光清冷,盯著皇甫俊才,緩緩道:


    “你去幹嘛了?”


    皇甫俊才平靜道:


    “去還一個人情。”


    似是沒想到這個回答,月羅刹微微愣了一下,皇甫俊才卻上前兩步,走到玉羅刹身邊,輕聲道:


    “你以為我去找麻煩了是嗎?”


    玉羅刹沒有吭聲,皇甫俊才也不介意,而是自嘲道:


    “我皇甫俊才想要去爭奪什麽,還不至於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一次算是試探,多用幾次,便真成了那種無恥小人了。”


    玉羅刹依舊不曾說話,皇甫俊才溫柔道:


    “聖女殿下,我知道你對我父親一直有成見,但我希望,你不要將這份成見也帶到我的身上,從小到大,你都知道的,我對你從未有過惡意。”


    玉羅刹陡然冷笑一聲,她輕輕瞥了一眼皇甫俊才,譏笑道:


    “從未有過惡意?包括想要將我變成你練功上的鼎爐也是沒有惡意的?”


    皇甫俊才的臉上露出一絲焦急之色,他趕忙說道:


    “我從未有過這個念頭,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更何況是對你,那是我父親的想法,與我無關。”


    玉羅刹冷淡道:


    “你是皇甫魁的兒子,你到底怎麽想的,隻有你自己知道。”


    皇甫俊才歎了口氣,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多做糾結,隻是低聲道:


    “不管你怎麽想,我隻想讓你過的不要那麽累,不管是參與皇甫家的事情,還是修行武道,我都是為了你。”


    玉羅刹皺眉道:


    “別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了,為了我,是為了羅刹門的基業吧,也是為了吞並我羅刹聖宗才對,若是你真的為了我,當日就不會在羅刹聖宗的問題上,站在你父親那邊。”


    皇甫俊才欲言又止,他最後歎了口氣道:


    “關於此事,我隻想告訴你,大勢所趨,你我就算拚盡全力也無能為力,我能做的隻有保下你,有些事情,不是執著便能解決,你身為羅刹聖宗的聖女,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玉羅刹一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隻是冷淡道:


    “我曾經相信過你,但從你選擇後,我便不會在相信你了,所以,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說完之後,玉羅刹轉身離去,皇甫俊才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嘴唇輕動,卻最終沒有出聲阻攔。


    等到玉羅刹離開後,皇甫俊才在原地沉默的站了一會,最後緩緩歎了口氣,便繼續向著前往行去,但他還未走兩步,卻又再度停下,理由同樣是因為前麵多了一個人。


    隻是這個人的出現,卻讓他眼神微冷。


    來人一身勁裝,背後交錯插著一柄刀和一柄劍。正是天煞三星中的七殺


    皇甫俊才顯然認識此人,但他卻沒有任何表情,隻是輕輕皺眉道:


    “讓開。”


    七殺未曾動彈,站在原地,緩緩出聲道:


    “我家少主,想邀請皇甫少主前往一敘。”


    皇甫俊才冷漠道:


    “我跟你家少主合不來,也沒什麽好說的。”


    七殺依舊與其堅定道:


    “少主讓我務必請到皇甫少主。”


    皇甫俊才的眼神逐漸冰冷起來,他冷聲道:


    “我說了,我跟你家少主沒什麽好聊的,滾開。”


    說著他繼續往前走去,七殺依舊動也不動,而在皇甫俊才的身側兩邊,再次出現兩道身影,一個手持鐵扇,身形消瘦,一個麵容俊朗,長發披肩。


    正是破軍與貪狼!


    皇甫俊才瞥了二人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隨後,他身邊陡然多了四道身影,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卻帶著鬼臉麵具,背負古劍。


    他們形成環圍之勢,護在皇甫俊才的身邊四周,鬼麵之下的目光冰冷,四人之手放在身後的古劍上,劍未出鞘,已然有劍意盎然在街道之上。


    看到這四人,哪怕是天煞三星也微微皺眉,雙方一時間,劍拔弩張,形成了僵持之勢。


    “嗬嗬...四劍奴,果然名不虛傳,厲害厲害。”


    就在此時,一道悠然的聲音從街道盡頭傳來,那四人聽聞此聲音,便如臨大敵,而皇甫俊才麵色如常,隻是臉色越發冷漠了。


    很快,一道身影在月光下緩緩出現,貂皮瓊衣,腰佩玉帶,金絲雲錦為靴,正是那位始終隱藏在隱蔽院落中的貴氣年輕人。


    他望著皇甫俊才輕聲笑道:


    “皇甫兄,我們久違了。”


    皇甫俊才冷笑道:


    “你竟然都親自出現了,還真是舍得啊。”


    年輕人嗬嗬笑道:


    “皇甫兄這樣的身份,豈能真的讓他們這些下人去邀請,自然理應我親自拜訪邀請才是。先前失禮了,還望皇甫兄海涵。”


    皇甫俊才卻不買賬,隻是譏笑道:


    “既然如此,又何必來這麽一出鬧劇。”


    貴族年輕人雙手負後,輕笑道:


    “我就是想看看皇甫兄的反應罷了。”


    皇甫俊才冷聲道:


    “那現在你看到了,告辭!”


    說著,他就準備轉身離去,那位貴氣年輕人不慌不忙道;


    “皇甫兄何必如此心急離開,我請你來,自然是有要事相商,事關重大,我想皇甫兄還是該聽一聽的。”


    皇甫俊才頭也不轉,隻是冷淡道:


    “不好意思,不管是什麽事,我都不感興趣。”


    貴氣年輕人依舊不急不慢道:


    “若是事情有關那個女人和你父親呢?”


    皇甫俊才停下身形,轉頭看去,眼中神情閃爍,似是在考慮這句話的真假,但是當他看向那位貴氣年輕人時,對方的表現,卻是漫不盡心,極有耐心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回身。


    最終,皇甫俊才還是轉過身來,而貴氣十足的年輕人嘴角微揚,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


    ......


    一夜無話,等到第二天天亮時分,韓飛早早的便從床上起來,昨夜他幾乎半夜為睡,可是今早卻很早便醒了。


    對此,韓飛隻是報以苦笑,畢竟剛剛得知如此重大的事情,他又怎會睡得好呢。


    而韓飛發現,自從他踏入江湖以後,自己便很少能夠真正的安穩睡上一覺了,這或許就是行走江湖的代價?


    韓飛的心底深處,不由自主的這麽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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