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韓飛再次蘇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架行駛的馬車上,馬車很是寬敞,除了自己占據一席位置外,剩餘的三個方向,還坐了三個人,除了韓無涯外,剩餘二人皆在他的預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韓飛的目光順其自然的看向了那三人中唯一的那位女子,嘴角扯出一個笑意,輕聲道:


    “看到你出現,不知為何,我便放心了很多。”


    一身紫衣的清冷女子,同樣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冷笑道:


    “這是真心話?你睜眼的第一時間,想看到的那個人應該不是我吧。”


    韓飛眨了眨眼睛,無辜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紫天衣絲毫不給麵子,淡淡道:


    “剛才你看到我的那一瞬間,除了那一絲的訝異外,還劃過一絲失望,難道是我看錯了?”


    韓飛翻了個白眼道:


    “你是一直盯著我嗎,不然怎麽會注意到我何時睜眼,甚至到如此細小的一個動作。”


    紫天衣對他的這句話並未回答,隻是直勾勾的看著他,韓飛歎了口氣道:


    “好吧,她在哪呢?”


    紫天衣譏笑了一聲,才緩緩說道:


    “放心吧,她在後麵的馬車上,有紫薇閣的人在照顧,這會估計已經醒了。”


    韓飛稍微猶豫了一下後,又問道:


    “她的情況如何?”


    在韓飛疑惑的眼神下,紫天衣大致講述了一下玉羅刹的情況,伸出自己那蔥白細嫩的手指,輕輕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輕聲道:


    “跟你比起來,她的情況不算差。”


    韓飛苦笑了一聲,他覺得這會,任何人跟自己比起來,情況都不算差,畢竟他體內目前的情況,的確是差到了極點,他想到過強行融合兩股真氣,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卻沒想到,這代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他其實在醒來的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體內氣機的變化,那叫一個混亂不堪。


    以前涇渭分明的陰陽真氣,全部散亂開來,陽脈之中有玄陰之氣逆轉流竄,陰脈之中,卻有陽脈真氣暴虐湧動。


    好在這兩股真氣都被另外兩道不屬於自己體內的恐怖氣機所封控,才不至於徹底暴走,讓自己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韓飛不用多想,便能知曉,這兩股氣機的來源,那股浩然正大,隱約帶著劍意通明的氣機應該是宋淮安的。而另外一股渾厚沉穩的氣機,自然就是擅長拳法,以拳意入不滅的段四海所擁有的了。


    他看著體內的形勢,除了苦笑,更多的則是頭疼。


    以前隻是陰陽之力失去了平衡,現在變成了陰陽之力混亂不堪。


    當然,這次嚐試以融合兩股真氣後施展而出的混沌真氣,帶來的好處也是十分明顯的。


    韓飛發現,雖然自己體內的陰陽之力變得混亂,但是卻不知為何陰陽氣機也在悄然之下,調和了不少。雖然依舊是玄陰之力大過至陽之力,但比之一開始,卻有了長足的進步,已經接近了不少。


    若是他能夠重新理順氣機流轉,回歸本源,陽歸陽,陰歸陰,那距離他徹底平衡陰陽之力,算是跨出了一大步。


    韓飛隻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放下了此事,而是將目光看向了紫天衣身旁,那位抱著細窄長刀的冷漠男子,淡淡道:


    “說實話,你會前來,到真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獨孤月看了他一眼,同樣語氣平淡道:


    “你我之間的約定還未完成,我會來,理所當然。”


    韓飛卻笑道:


    “但即便你不來,同樣是理所當然,我們之間隻有利益交割,卻並無其他,即便我真的死了,對你,未必就全是壞事。不是嗎?”


    獨孤月想了想後說道:


    “或許是因為,暫時我還沒找到更合適的人選,所以,還不想你這麽早死。”


    韓飛笑著點頭道:


    “不管怎麽說,全當我記下你的一個人情。”


    獨孤月對此不置可否,並未回答,韓飛也不再多言,而是看向韓無涯,問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外麵是誰在駕車?”


    韓無涯淡淡道:


    “宋淮安。”


    看到韓飛欲言又止,韓無涯似乎想到了他要問什麽,緊接著說道:


    “後麵的那輛馬車上,駕車的是段四海,所以你不用擔心。”


    韓飛卻苦笑道:


    “有勞兩位不滅境的大高手來做車夫,我們的麵子未免太大了點吧。”


    韓無涯卻冷笑道:


    “不然如何?難道靠我們這幾個傷員不成。”


    韓飛翻了個白眼,對於韓無涯的心安理得,倒是有些佩服,這家夥不愧是軍伍出身,對於比自己武道修為還要高上一境的兩位強者,卻並沒有尋常武夫的尊重。


    隨後他又問道:


    “那其他人呢,楚前輩和小李兄弟他們呢?還有...”


    韓無涯有些不耐煩的打斷道:


    “楚狂風帶著李卜凡先走一步了,李卜凡讓我轉告你,他會在泗水城等著你。還有那個為了你,叛出暗月閣的小家夥,也隻留下了一句泗水城再見的話就走了。”


    韓飛對此並未說什麽,有調整了片刻後,坐起身來,問道:


    “那我們如今是在去泗水城的路上?”


    紫天衣接話道:


    “不然我們還回到北海城,等人家派遣大軍來圍殺我們不成?”


    韓飛輕笑道:


    “我正想問此事,北海城的城主死了,他們豈會如此善罷甘休。這一路上,就沒有人來追殺我們?”


    紫天衣說道:


    “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但又能如何?北海城的城主身故,而城中鎮守的隊伍將領,幾乎都死傷殆盡,整個北海城此刻可以說的上是群龍無首,最為混亂的時候,在加上此刻應該已經得到消息的浮屠軍幾位將校,勢必要開始爭權奪利,這會不要太熱鬧,追殺我們反倒成了最物無足輕重的一件事情了。”


    說到這裏,紫天衣又笑道:


    “其實北海城還是有些明智之人,也曾經派出了人馬想要追殺,但卻被故意留在最後斷後的楚前輩,一刀殺穿三千軍陣,給生生震懾住了,所以這一路上,才會如此安靜。”


    韓飛略微恍然,有些好奇道:


    “我這邊且不去說,你們那邊的情況如何?”


    紫天衣簡單明了的說出了昨夜荒涼古道的最後結果。


    “暗月閣的那些殺手中,那位氣海境的殤,以重傷為代價,最後還是讓他逃走了,至於其他人,那個叫笑的黑衣殺手最後帶走了那個叫月的女子,剩下的一個被他殺了,兩個被李卜凡殺了。”


    韓飛並無意外,這樣的結果倒也算說的過去了,經此一戰,暗月閣直接損失了五名精銳殺手,重傷一個,可謂是損失慘重,再加上勾魂奪魄還有呼延駱和他那兩位煉魂護衛,全都死在了那處洞窟中,所有參與到北海城事件的人物,幾乎死傷殆盡。


    他們這邊隻是兩個重傷,外加損失了十幾個暗蝶,已然可以算得上是大獲全勝了。


    韓飛想了想後,對車外喊道:


    “宋先生,停一下車,暫且休息片刻吧。”


    車架外一直駕駛馬車的宋淮安聞言,輕輕拉住韁繩,待到馬車停穩後,韓飛從車廂中鑽了出來,對麵帶微笑的宋淮安輕輕頷首,到了一聲多謝,便跳下馬車,向著後麵那輛見狀同樣停下的馬車走去。


    紫天衣隔著車廂後的簾子,隱約看著他走向那輛馬車,麵無表情,隻是眼神微微有些波動。


    韓飛走到馬車跟前,看到了體魄壯碩的段四海,以及坐在段四海旁邊,身形比較臃腫的茶葉鋪胖掌櫃。


    段四海隻是輕笑一聲,沒有說什麽,胖掌櫃的卻摩拳擦掌道:


    “哎呀,韓公子醒了啊,看到你沒事,我這就放心了,先前你昏迷不醒,可是但心壞在下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對方雖然有些吹捧之意,但卻也是真的關心自己,韓飛笑道:


    “有勞掌櫃的擔心了,沒想到掌櫃的也跟我們一起離開了,這麽說來北海城的那處茶葉鋪也要放棄了嗎?”


    胖掌櫃隨意說道:


    “放棄就放棄了,反正也是遲早的事情,我們紫薇閣的布局,不管是西荒還是大夏可謂遍布兩座大地,一兩個邊陲小城中的據點,根本無關痛癢。”


    韓飛倒也沒有繼續客氣,眼神看向了他身後的車廂中,猶豫一下後,問道:


    “我想要進去看看情況,方便嗎?”


    胖掌櫃嗬嗬笑道:


    “對別人自然是不行,但對公子來說,有啥不方便的,又不是外人。”


    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裏麵便傳來了一道冷淡的聲音道:


    “誰和他不是外人,不方便。”


    胖掌櫃的臉色有些尷尬,用眼神給韓飛示意了一下,韓飛會意,卻沒說什麽,對方先前說話時,雖然極力掩飾,但韓飛試試聽到了那一絲疲憊之意,他隻是略微想了想後,便自顧自的一下子躍上了馬車的車架,就要打開車門,但剛剛開啟的那一瞬,一道寒光便從裏麵刺了出來。


    韓飛眼疾手快,側身避開,看著近在咫尺的劍刃,他的臉色也有些尷尬了,卻不敢有其他動作,而是無奈道:


    “我就是來看看你的傷勢如何,怎麽還動起兵刃了,你要是不樂意我進去,我不進去了就是,你這有傷在身,動氣可不是什麽好事。”


    裏麵安靜了片刻後,那道劍刃才緩緩縮了回去,韓飛略微鬆了口氣,但下一刻,便直接一個閃身鑽入了車廂中,然後就看到一身紅色勁裝的玉羅刹,正臉色煞寒的看著自己,目光中滿是惱怒之色。


    但韓飛卻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在一旁的座位上,對於自己的無恥行徑,沒有絲毫的臉紅,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


    看得玉羅刹咬牙切齒,很想用劍在他的臉上戳十來個窟窿,卻又擔心自己的劍根本戳不破對方那張快跟城牆一樣厚的臉皮,最終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韓飛上下打量了一下玉羅刹,然後輕笑道:


    “我以為你衣冠不整,才不敢讓我進來呢,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啊。”


    玉羅刹眼神微寒,帶著煞氣道:


    “所以,你進來時想要看到我未穿衣物的樣子嗎?”


    韓飛幹笑道:


    “當然不是,我豈是那樣的小人?”


    玉羅刹冷笑道:


    “你難道不是嗎?”


    韓飛語塞,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說道:


    “我聽說了你的情況,你...現在如何?”


    玉羅刹聞言隻是淡淡說道:


    “我很好,你有這個時間,不如擔心一下自己。”


    韓飛猶豫了一下後,輕聲道:


    “此事,我欠你一句道謝,也欠你一句道歉。”


    玉羅刹瞥了他一眼,突然冷笑道:


    “所以你是來跟我說這個的?”


    韓飛想了想後說道:


    “經此一戰,你的氣血消耗不小,後麵這段時間,不要在輕易出手了,還是以調養為主,不過,我們目前來說,有兩位不滅境的強者坐鎮,短時間內,應該也不需要你出手才是。”


    玉羅刹隻是從鼻腔裏輕輕哼了一聲,似有不屑,並未搭理韓飛,韓飛卻有些好奇道:


    “你何時學會那樣的功法的,為何先前在大夏不曾見你動用過?”


    玉羅刹卻譏笑道:


    “對付你,還用得上這個嗎?”


    韓飛吃了個啞巴虧,倒也不在意,隻是有些認真的叮囑道:


    “以後,不許你在使用這樣的功法了,不管是為了什麽,也不管是為了幫誰。”


    玉羅刹聽到此話,先是證了一下,隨後反應卻有些大,竟是直接瞪著韓飛道:


    “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要求我怎麽做,我要不要使用,跟你有什麽關係?”


    韓飛被嗆了一句,下意識揉了揉腦袋,他有些搞不明白,玉羅刹為何今日對他的火氣異常大,難道是因為受傷的緣故?


    他其實很想說一句,因為你是我看上的女人。


    但他很擔心,自己的這句話出口,會徹底刺激到對方,以至於那柄始終在她手中的寒刃,會毫不猶豫的出現在自己的身上,大概分析了這樣做有七八成的可能性發生此事,他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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