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驟起,風沙卷天,荒涼古道上,雙方人馬一觸即發。


    最先動手的,卻是宋淮安,他隨著風起的那一刻,眼神便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座山坡上,淡淡說道:


    “看來有人等不住了,我先走一步,這裏,你們自己小心吧。”


    玉羅刹大概猜出那裏的人是誰,對宋淮安輕聲低語了一句,宋淮安露出恍然之色,隨即淡笑一聲,麵對玉羅刹叮囑的小心一句,隻是輕輕頷首,腳下一步跨出,已然消失在了場中。


    數息之後,遠處傳來一聲劍鳴,驚動四方,而天地間本就驟起的大風,也隨之變成了狂風呼嘯,似乎無形中向眾人示意著遠處那座山坡之上的交手激烈。


    宋淮安離開後,青衣男子顯然更加肆無忌憚了幾分,就連神情都變得更為玩味了,看向玉羅刹和李卜凡,以及那十數名暗蝶高手,嘴角含著冰冷笑意,並未打算自己動手,在他眼中,身後五人,便足以對付他們。


    所以,他隻是淡淡說道:


    “既然他們找死,那就送他們一程,動手吧。”


    話音剛落,他身後包括那位自稱為笑的少年在內,紛紛呼嘯而出,直奔玉羅刹二人。


    在他們動手那一刻,暗蝶之人也都是紛紛抽刀而出,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


    玉羅刹眼神微眯,反倒是沒有立刻出手,甚至都沒看這些人一眼,而是將目光放到了那名自稱為殤的青衣男子身上。


    李卜凡眼神閃爍,在對方衝上來的那一刻,右手放在了自己腰間的長刀上,長刀輕輕出鞘一寸,周身立刻有刀意彌漫。


    也就在這關鍵時刻,名為笑的少年,臉上帶著笑意,手中卻陡然出現一道寒光,而寒光所刺向的人,正是他身旁的那位合作許久的搭檔,蒙麵女子。


    而蒙麵女子卻似乎提前就猜到了一般,在對方寒刃出現的一刹那,身形已然倒轉避開,同時反手便是將那柄如月光般的彎刀斬向了對方。


    女子的反應極快,出手也幹淨利落,這一刻,雙方不像是多年合作的默契搭檔,反而更像是多年不見的生死仇敵。


    出手既是殺招,沒有絲毫情麵可講!


    笑臉少年一擊刺空,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之色,甚至對方反手那一擊,也被他預料在內,他借助對方彎刀一斬,身形橫向而動,險險避開,同時靠近了尚不知發生了何事的那位矮瘦男子,手中的寒光也順勢而出,直接切向了對方的胸口。


    那身形矮瘦之人,既然能夠作為殺手,其反應自然是極快的,抬手便是扣住對方的寒刃,眼中既有憤怒又有不解,但還不等他說半個字,笑臉少年的臉上笑意深沉,手中力量卻陡然爆發,可怕勁力隨著寒光化作氣刃,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竟是穿心而過。


    而矮瘦男子則是瞪大了眼睛,滿是不甘的看著對方,張嘴瞬間,鮮血噴湧而出,體內心髒被對方一劍攪碎,生機瞬間散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除了玉羅刹外,雙方的其他人都不曾反應過來,就連那名蒙麵女子也同樣不曾反應,眼睜睜看著對方借勢而退,趁機暴起殺人。


    直到矮瘦男子口吐鮮血,蒙麵年女子才及時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對方從一開始就不是打算要對自己出手,而是要借機對其他人出手,自己則是被他給耍了,一念至此,心中憤怒不已,手中彎刀順勢而起,直奔笑臉少年,而對方卻也在同一瞬間,拔出寒刃,身形一晃而出,直接落在玉羅刹的身邊。


    本來即將動手的雙方,同時停下身形,看著眼前怪異的一幕,神情各有不同,蒙麵女子是憤怒,笑臉少年依舊是麵帶笑意,玉羅刹隻是斜斜瞥了那笑臉少年一眼,麵無表情。


    其餘人則都是臉色震驚,不敢置信。


    暗月閣的殺手,笑,竟然在最後的時刻突然反叛,甚至反殺了他們一位同伴。


    即便是青衣男子,在剛才那一刻,也都是不曾想到,甚至都沒有能夠及時出手救人,故而此刻的臉,則是最難看的一個。


    “笑,你竟然敢背叛暗月閣,你想死嗎?”


    殤的眼神冰寒,盯著已經與玉羅刹並肩而立的笑,冷冷說道,話語中透著無盡寒冷。


    笑則是無所謂的輕笑一聲道:


    “叛閣者,必殺之,這個規矩,是所有暗月閣規矩中,我最討厭的,殺手,為何還要有組織?又何必需要什麽組織?”


    蒙麵女子盯著他,聲音憤怒至極道:


    “你果然有心思,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對勁,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敢反叛。”


    笑看向她的時候,收斂了笑意,輕聲道:


    “不是反叛,而是反抗,暗月閣號稱是最大的殺手組織,但裏麵到底是什麽樣子,你最清楚不過。我們都是自幼被他們裹挾,修煉殺人技巧,成為他們的殺人傀儡,這麽多年來,替他們掙了多少利益,可我們獲得了什麽?一旦沒有完成任務,便要接受組織上的嚴酷懲罰,甚至是廢棄修為,而你完成了任務,若是受傷嚴重,依舊會被組織拋棄,甚至滅口。”


    笑的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絲譏笑來,緩緩說道:


    “這算什麽?利用完價值就丟棄的垃圾?這樣的組織,我可不願意永遠待下去。”


    青衣男子冷聲道:


    “所以,你早就有反叛之心。”


    笑聳了聳肩道:


    “我的確早就有心,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機會和擺脫之法,才會一直忍耐著,我是想要離開,不是想死,所以,在沒有完全之法時,我即便厭惡,依舊會忍耐著。”


    蒙麵女子冷聲道:


    “所以,你現在找到萬全之法了?”


    笑卻歎了口氣道:


    “說實話,我現在也沒找到完全之法,但時不我待,你們這次要殺的那個人,對我很重要,即便不是最合適的時候,我也知道,不能繼續偽裝下去了。”


    青衣男子緩緩上前幾步,周身氣勢陡然大漲,冷聲道:


    “那你可想到,自己今晚做了這樣的事情,必死無疑。”


    笑的眼神縮了縮,但臉上的笑容依舊,淡淡道:


    “這我倒沒想過,而且我也不認為自己必輸無疑。”


    他看了看四周,指了指對方說道:


    “你們還剩四人,這邊加上我卻也有三位入境高手,還有一眾暗蝶,雙方差的不多。”


    青衣男子怒極而笑,不在廢話,他剛才一時大意,沒想到還未開戰,自己已經死了一位高手,如今他自然不能在繼續坐山觀虎鬥了,他已然準備親自出手。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位蒙麵女子卻上前一步,擋在他的身前,青衣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道:


    “你想幹什麽,也要造反不成?”


    蒙麵女子看向青衣男子,眼神冰冷道:


    “他交給我來解決,我要親手殺了他。”


    青衣男子看著對方的堅定神情,眼神眯了眯後,竟是出奇的點了點頭,但卻冷漠說道:


    “我隻給你三炷香的時間,做不到,我就親自出手了。”


    蒙麵女子點了點頭,而後眼神冰冷的看向了笑,笑見此一幕,嘴角卻露出一絲苦笑來。


    而青衣男子看向其餘人,特別是玉羅刹和李卜凡,神情冰冷道:


    “你們成功的激怒了我,那就都去死吧。”


    眼見他要動手,李卜凡嘴上說著打不過,手中長刀卻再次出鞘三寸,天地間似有一聲無形炸雷,在他周身,形成刀罡環繞,但玉羅刹卻在這一刻,上前一步,擋住了李卜凡,眼神緊緊盯著青衣男子,冷聲道:


    “這個人交給我,你和暗蝶去對付其他兩個人。”


    李卜凡看著玉羅刹,眨眨眼睛,隨後點頭同意下來,玉羅刹不在猶豫,緩步上前,迎上了青衣男子,對方見狀,嘴角扯起一絲譏笑道:


    “你想跟我打?”


    玉羅刹沒有廢話,隻是手中紅菱隨風飄蕩,殤再次吐出幾個字道:


    “不自量力。”


    玉羅刹的回應則是手中的紅菱化作紅色靈蛇,漫天遊舞,瞬間將他籠罩在其中。


    殤雙手負後,淡漠道:


    “雕蟲小技!”


    緊接著,他伸出一手,虛空一撈,可怕的氣機在其手中流轉,最後形成微型龍卷,竟是憑空扯住所有紅菱,全部抓在手中,任憑紅菱在其手中不斷扭動,卻無法擺脫他的控製,最後在他冷哼一聲中,化作碎布,散落一地。


    而在漫天碎布飛舞之中,一道紅色身影卻突然近前,猛然一掌向他拍來,掌勢之中,竟是裹挾濃鬱煞氣。


    殤見狀,隻是眉頭微皺,依舊是單手做拳,一拳轟去,拳掌相交,天地有悶雷炸響,二人身前地麵碎裂成一片鴻溝,而他們雙方則都向後猛然退出數丈之遠。


    殤的臉色不由微變,剛才玉羅刹與他交手那一掌,竟然沒有落入太多的下風,氣機並不渾厚,卻有一種獨特的凶煞之氣。這不是一個尋常知武境該有的真氣才對。


    他抬頭看向玉羅刹,卻見這位風姿卓越的少女,此刻周身氣機翻湧,竟是形成了淡淡的紅色霧氣,而她本人更是雙眼透著血紅之色,如同走火入魔一般。


    “這是什麽功法?”


    殤的眉頭緊皺,對方的奇特變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此刻的玉羅刹不知用了什麽手段,體內真氣提升了數倍不止,她本就接近了知武境巔峰,如今氣機之強,幾乎不弱於氣海境了。


    怪不得她剛才敢說攔住自己,即便是作為見多識廣的他,也沒想到,對方還有如此手段。


    而玉羅刹在施展這樣功法的時候,幾乎不怎麽開口,一擊不成,根本不加猶豫,便是再度出手,身形一晃而出,變化出無數魅影,在殤的身邊環繞,分散四周,形成夾擊之勢。


    赫然正是羅刹聖宗的獨門絕學,羅刹天舞!


    麵對氣勢強勁,且出手不留餘力的玉羅刹,即便是身為氣海境中數一數二的殤,也不得不認真起來,否則,他很有可能真的在陰溝中翻船了。


    手中出現了一柄長笛,這便是他的隨身武器,也是助他殺了諸多大人物的夥伴。


    長笛猶如利劍一般,帶著一道陰狠劍氣,便是與那天舞的紅菱交上了手。


    而另一邊,十數名暗蝶高手,聯手出擊,圍攻其中那名暗月閣的瘦高男子,而李卜凡則是單獨對上了另一位同樣蒙麵的壯漢,那人手持雙刀,出手狠辣,同為知武境的高手,他作為殺手,出手便是直取要害的殺招。


    而李卜凡左閃右避,並未與對方交手,隻是右手一直按在長刀上,長刀隨之再度出鞘數寸,他周身的刀罡越發濃鬱,以至於對方雙刀連出數刀,都不曾斬破他的刀罡,反倒是被震退了一丈開外。


    最後剩下的笑和那位蒙麵女子,反倒是場中唯一沒有交手的,二人四目相視,女子眼神冷漠,帶著一絲煞氣,黑衣少年,笑,則是一臉的苦笑之色,緩緩說道:


    “我說,你有必要這麽苦大仇深嗎。你剛才應該知道,我不是真的要殺你,而是想要殺那個臭矮騾子的。”


    “我知道!”


    女子的回答簡單明了,名為笑的少年,臉上笑容更加苦澀了,甚至帶了一絲淡淡的無奈道:


    “既然知道,你這會幹嘛對我如此虎視眈眈,充滿了殺意呢。你要知道,我對你可是沒有任何敵意的,就像我說的一樣,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蒙麵女子眼中劃過一絲冷意,冰冷道:


    “你背叛組織,殺戮同伴,該死。”


    笑翻了個白眼道:


    “你何時變得如此忠心了,我記得你多次跟我說過,你不喜歡組織中的那些肮髒事情的。至於殺戮同伴,難道暗月閣中自相殘殺的事情少嗎?你別忘了,和你關係最好的幽,可就是死在剛才那個矮騾子的偷襲,我剛才是幫你報仇罷了。”


    女子不為所動,依舊是冷冰冰道:


    “我是不喜歡組織,但我並不打算背叛,那個矮騾子該死,但不該死在你我手中,否則,我們和他有什麽區別。我一直以為,你是和我一樣的人,現在看來,我錯了,所以,我要親手糾正這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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