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上,姓韓的年輕高手,最為出名的自然是那位排在武傍第三,大夏最為年輕的雲麾將軍,神槍無敵韓子忠,在往下算,能夠叫得上名號的人,也並不是很多。


    王慶身為黑雲石寨的寨主,江湖上的消息自然還算得上是靈通,韓飛的名字,好巧不巧,他還真聽到過一個,而且也隻有那一個。


    一月前,徽山紫薇閣問道,曾經有一位少年,以薛若海的嫡傳弟子身份,打敗了東池劍山的劍魁蘇北慕,成為了年輕一輩的高手中,最為出彩的那一個,而那個人的名字,就叫韓飛。


    王慶即便極力壓製,卻也依舊難以掩飾心中的那份驚訝,甚至有些呆滯,下意識道:


    “哪個韓飛?”


    韓飛聞言有些好笑,扯了扯嘴角道:


    “你認識很多韓飛?”


    王慶搖了搖頭,艱難說道:


    “我隻聽過一個。”


    韓飛想了想後道:


    “那應該就是那個了。”


    王慶在沒有任何僥幸心理,強壓住心中的那份震驚,趕忙抱拳說道:


    “王某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贖罪。”


    韓飛依舊是淡淡道:


    “我不是泰山,你也不必這樣,隻需記住我的話,記住該做的事。”


    王慶毫不猶豫,直接從懷中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大步上前,在酒坊老板既有些惶恐又有些驚訝的眼神中,將銀票塞了過去,臉上露出一個自認為自己這輩子最為和藹的笑容道:


    “沒想到老板還認識韓兄弟這樣的人物,先前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還望多多包涵,老哥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這是一點意思,算是前些時候的酒水錢,還有打壞了酒坊的賠償。”


    酒坊老板哪裏敢要,連忙推脫,直說太多了,但是王慶此刻根本顧不上這麽多,知道了少年的身份背景,他隻想著怎麽討好對方,才能免於一難,自然是不讓他退回來,二人反倒是僵持下來。


    韓飛有些好笑道:


    “你們這買賣倒是少見,買的要付錢,賣的不要錢,怎麽還顛倒過來了。”


    王慶臉色勉強笑著道:


    “這都是王某欠下的,本該結算。”


    韓飛倒也沒說什麽,隻是走到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酒坊老板身前,輕笑道:


    “老板,該是你的,就收回來,若有多的,我想王老哥欠賬的倒也不止您一家吧,都一並結算了便是。若還有剩下的,那就當他儲備的酒錢,如何?”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問王慶,王慶趕忙說道:


    “韓兄弟說的對,理該如此,還是兄弟想得周到,一下子便將事情解決了。”


    韓飛對這種沒什麽水平的馬屁不屑一顧,但也沒說啥,知道對方心中的那點小九九,而是看向了酒坊老板,對方從韓飛的眼神中看出對方讓他安心的意思,雖然不知道韓飛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但也算心安了一些,終於還是勉強將銀票收下。


    地痞三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老大怎麽突然就轉了性,連尊嚴都不要了,如此放低身段,去討好那個臭小子。


    分不清形勢的他,一著急便又一次跑到對方跟前,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想到,這次王慶算是學聰明了,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一巴掌甩在臉上,怒罵道:


    “你個有眼無珠的狗東西,在背後打著我的旗號,到處仗勢欺人,我王慶雖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這種仗勢欺人的玩意。”


    地痞三被對方在這一巴掌直接打懵圈了,一臉茫然的看著對方,下意識道:


    “老大,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來做的,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氣到七竅生煙的王慶又一腳踹倒在地,心中怒罵這個沒腦子的玩意,還敢坑他。


    也就是韓飛在場,他拿捏不住對方的心思,否則換做以前他的性格,就憑剛才那句話,他都會直接擰下他的腦袋來!


    韓飛看著躺在地上哀嚎,還有些委屈的地痞三,心中多少也是有些無語的,這小子還真是不長腦子啊,也難怪王慶會如此氣憤。


    王慶瞪了他一眼後,對韓飛笑道:


    “韓兄弟,實在對不住,本來隻是找個本地人,想著熟絡方便,沒想到遇上這麽個玩意。”


    韓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沒說破,隻是淡淡道:


    “好了,那是你們的事情,我隻希望以後小鎮不要發生類似的事情便是,當然,王寨主既然想要遠離江湖,隱居避世,生活在這裏倒也不錯的選擇,那就好好過一些普通人的生活,打打殺殺的事情,最好還是少些,您說對吧。”


    王慶聞言,微微一怔,對方的話中意思,他自然是聽出來了,這是提醒他,不要在小鎮隨意殺人,不由下意識看了一眼還在地上哀嚎的地痞三,這是話有所指啊,心思轉動了一下後,還是趕忙道:


    “韓兄弟說得對,在下自然知曉得。”


    韓飛點了點頭,言盡於此,她也算仁至義盡,不打算繼續跟這位落魄而逃的大寨主說什麽了,但是見對方還站在那裏不走,看了對方一眼後,輕聲道:


    “王寨主還有事?”


    王慶這才反應過來,趕忙道:


    “沒事了,那兄弟先忙,在下就告辭了,若是兄弟要在在這裏多待幾日的話,我屆時做東,為兄弟擺桌如何。”


    韓飛輕笑道:


    “不必了,我何時走,何時回,還未確定,也就不麻煩王寨主了。不過,寨主也不必失望,這黃石小鎮,也算我半個家,我想回來也就回來了。”


    王慶幹笑道:


    “那是,那是,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擾你了。”


    王慶說完後,頭也不回,趕忙離去了。


    韓飛看著他走遠的身影,露出一絲冷笑來,對方最後的問話,顯然是在試探自己,這是還有心思,所以,韓飛在暗中也警告了他一番,表明自己隨時都會回來,讓他有所忌憚,自然不敢太過放肆。


    這也算是韓飛為這裏能做的最後一些綿薄之力,畢竟自己不可能真的一直待在這裏!


    不過說起來,這位大當家的會淪落至此,與自己似乎多少也有些關係,天下的事情,還真有緣之一說。


    趕走了王慶後,酒坊老板和其他的商販,才算是漸漸回過神來,再此看向韓飛的時候,眼中不無驚訝之意,這位從這裏離開了一年多的少年郎,何時一下子變這麽厲害了。


    酒坊老板眼神有些複雜,喃喃道:


    “韓小子,這次真的多謝你了,沒想到,你這出去一趟,竟然有了這麽大的名頭,連那個惡人都能震懾住。”


    韓飛笑道:


    “老板說笑了,哪來的什麽大名頭,隻是借機唬人罷了,對方隻是錯把我當做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才會如此的。”


    酒坊老板愣了一下,隨後恍然道:


    “我就說嘛,你這才走沒多久,怎麽就變得這麽厲害了,你小子,還真夠大膽的。不過,再怎麽說,也是你出手才攔住他們,這點恩情,我還是記下的。”


    韓飛笑道:


    “老板客氣了,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


    酒坊老板將先前一直拿著的那壺酒遞給韓飛道:


    “我就是一個釀酒的,也沒什麽別的東西好送,這壺酒,是我多年的珍藏,給你家老爺子帶去吧。”


    韓飛想了想,還是接下了,順口問道:


    “老板,我和我家老爺子離開這一年裏,小鎮可有什麽變化?”


    酒坊老板說道:


    “變化倒沒啥,隻是似乎軍伍的足跡更多了些,而且,來了不少陌生麵孔。”


    說到這裏,老板似乎想起了什麽,對韓飛說道:


    “我還差點忘了,這裏還來了一個你的朋友呢。”


    韓飛皺眉道:


    “我的朋友?”


    老板先是想起什麽,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道:


    “是啊,而且還是一位漂亮姑娘,你小子這趟出去,是不是做了什麽,人家似乎是專程找你來的,在小鎮中,到處打聽了關於你的一些事情,最後還住到了你和你家老爺子當時暫住的那個院子裏。”


    韓飛更加疑惑了,一位認識自己的漂亮姑娘,還在小鎮打聽自己,而且住到了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這又是誰呢?


    韓飛皺眉想了想後,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影,然後迫不及待問道:


    “你說的那位姑娘,現在還在嗎?”


    老板說道:


    “應該是在的,這位姑娘不怎麽喜歡出門,除了剛到鎮子時,打探了一些關於你的消息後,幾乎很少在小鎮露麵。所以,我還真不清楚。”


    韓飛點了點頭,心中有了些猜想,不在跟老板多說什麽,謝過了老板的贈酒後,便起身向自己曾經住過的院落走去。


    雖然離開了一年多,但韓飛對小鎮卻沒有半點陌生,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小院前,看著眼熟的破敗木門,眼中多少有些複雜之色。


    隨後,他注意到木門上,他曾經親自上的鎖,已經不見了!


    韓飛的眼神微動,走上前去,站在木門前,突然沒來由的多了一絲緊張,有些猶豫,是要直接推開木門,還是敲門詢問。


    就在此時,木門卻自己打開了。


    隨著那道刺耳的吱呀聲響,在韓飛略顯呆滯的神情下,一襲紫衣就這麽出現在他的眼前。


    鳳眸柳眉,身段玲瓏的紫衣女子,就這麽清淡的站在那裏,如同一朵盛開的海棠,清雅高貴。


    看到神情呆滯的韓飛,似乎並沒有什麽吃驚的神色,麵容平靜如湖水,隻是淡淡開口道:


    “你來了?”


    這句不溫不火的話,將韓飛從呆滯中喚醒,下意識道:


    “怎麽會是你?”


    紫衣女子聲音平淡道:


    “為何不能是我?”


    韓飛苦笑一聲,好不容易收斂起心中的那份震驚和不解,以及那一絲微弱的失望,上下打量了對方好一會,依舊有些不敢置信道:


    “隻是沒想到會是你在這裏。”


    其實也怪不得他驚訝,畢竟對方不管從身份,還是他已知的消息中,似乎都不該出現在這裏才對,而且,還是住在這樣的一個破敗院落之中。


    畢竟這位女子,可是名動天下的天聖宗的天聖仙子,紫天衣!


    紫天衣有些奇怪道:


    “那你以為是誰?”


    韓飛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他自然不能告訴對方自己心中所想,也沒法說啊,隻能報以苦笑。


    好在紫天衣向來不是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她看了韓飛一眼後,便直接轉身回院落了,韓飛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一起進入,然後將木門重新關上。


    當然,少不了又是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韓飛轉過身來,看到紫天衣站在院落中,表情平淡道:


    “為何關門?”


    韓飛愣了一下,繼而滿腦袋黑線,讓他不僅想起了在清水寺的李玉蓉來,隻是與李玉蓉的故意調侃不同,紫天衣並沒有任何調侃之意,而是真的奇怪他關門一事。


    而韓飛更苦惱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關門,難不成自己又開始做賊心虛了?


    好在紫天衣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而是微微皺眉道:


    “算了,關上也好,還能清淨點。”


    韓飛苦笑著走上前來,紫天衣已經習慣的坐到了當年薛若海最喜歡坐的那張躺椅上,略顯慵懶的躺在那裏,陽光照在她妙曼的軀體上,特別是因為半躺的坐姿,讓那座跌宕起伏的峰巒更加雄偉了些,反倒是有了些異樣的風情來。


    即便韓飛並非本意,卻還是不自覺的多看了兩眼,好在他的克製力一向不弱,在多看了大概十七八眼後,還是收斂心神,同樣習慣性的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紫天衣躺在躺椅上,便直接閉上了雙眸,似乎在享受著陽光浴,並沒有要開口搭理韓飛的意思。


    而韓飛也同樣陷入了沉思中,並沒有立刻開口說話,雙方反倒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裏。


    寂靜而又古怪!


    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就在韓飛還在思索,為何這位本該在冀州的天聖仙子,卻突兀出現在靠近西荒的邊陲小鎮中,甚至是他曾經的院落裏時,假寐許久的紫天衣,並未睜開雙眼,卻終於開口道:


    “不必多想了,我是在這裏專程等你的。”


    韓飛微微一怔,抬眼向她看去,紫天衣也緩緩睜開眼睛,同時看向了韓飛,語氣依舊平靜道:


    “當然,說我在這裏躲避追殺,也不算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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