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五十裏外的一處荒山瀑布之處,兩道人影分別佇立在兩座孤峰之上,其中一人全身被黑霧籠罩,霧氣湧動翻轉,時隱時現,但此時黑霧卻越發稀薄,隱憂消散跡象,而另一位,則是青衣長衫,麵容俊朗,此刻負手而立,而在他的身前,則是有一柄古樸鋒銳的三尺長劍,靈動環繞,每每旋轉一周,便會產生一道劍氣割裂四周的空間。


    再看四周,則是一片狼藉,除去二人所在的山峰,其餘峰巒竟是全部毀去,有些山峰看起來像是被可怕的巨力轟炸開來,碎石滿地,坑窪不平,而有些峰巒則像是被一柄巨劍削斷,留下一處平整的斷崖平台。


    而整座荒山的山體,更是破碎不堪,劍痕交錯,若不是根基深厚,怕是早已坍塌!


    這二人赫然正是厲風行與地魔!


    地魔的身形忽現忽隱,此刻緩緩出聲道:


    “好可怕的劍氣,乘風而起,直上九霄,乘風劍意,老朽領教了。”


    厲風行臉色平靜,輕聲道:


    “前輩的八荒合魔功法,也十分霸道。”


    地魔冷冷笑了兩聲,隨後說道:


    “還能有你的劍氣霸道?”


    厲風行沒有回答,地魔突然陰笑道:


    “隻是曆劍仙的劍道修為雖強,但卻不夠謹慎,你離開了雍州城,那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家夥,怕是就要遭殃了,我知曉那件東西並不在你手裏,便是我們再打個三天三夜,也是白費功夫,但現在,我隻需要將你纏住,東西自然會被人取回,如此算來,你依舊是輸了。”


    厲風行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卻未曾開口,地魔也不在意,而是繼續自顧自說道:


    “我知曉你在想什麽,可是寄托希望在你那位至交好友的雍州守將身上?”


    厲風行的眉頭微微一皺,神情略微冰冷起來,但依舊未曾說話,地魔冷笑一聲道:


    “雍州兵馬鎮守邊關,向來驍勇無敵,尋常人自然是不敢觸及鋒芒的,隻是那些兵馬,戰陣殺敵倒是不錯,可若是對上我等這樣的修為,恐怕也未必有太大的用處?”


    厲風行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終於出聲道:


    “你們倒真是舍得,十數年未曾出山的四位魔道護法,竟然一次性出動了兩位,卻不知另一位又是誰?”


    地魔幽幽笑道:


    “你大可以猜一猜!”


    厲風行突然笑了笑,淡淡道:


    “厲某向來不喜歡猜測,既然想知道,回去一看便知,倒是前輩,你想用此話亂我心神,手段未免幼稚了些。”


    地魔毫不掩飾道:


    “反正閑來無事,試試又何妨,成功最好,就算沒用,對我也沒損失。”


    厲風行輕笑道:


    “何止沒損失,你借著談話之際,趁機恢複先前損耗的真氣內力,此刻倒也恢複的差不多了吧,如此看來,前輩倒是占了不少便宜。”


    地魔笑道:


    “倒是瞞不過曆劍仙的眼睛,你明知我是故意為之,又為何不阻止?”


    厲風行淡然道:


    “因為沒這個必要!”


    地魔冷哼一聲道:


    “好大的口氣,即便你的實力勝我一籌,但想要輕易擊敗老朽,卻是癡人說夢,小心陰溝裏翻船!”


    厲風行搖了搖頭,輕聲道:


    “既如此,前輩不妨試一試,若是閣下休息好了,在下可就要出手了,時間緊迫,我還需趕回去呢。”


    地魔莫名的怒了,沉聲道:


    “狂妄自大,有老朽在此,你哪也別想去!”


    厲風行也不多言,隻是淡淡說道:


    “還請前輩接下這一劍再說!”


    下一刻,厲風行周身劍意瞬間凝聚,直衝雲霄,荒山之間,竟是劍氣縱橫,無窮劍意籠罩大地,一時間,就連急流而下的瀑布都出現了斷層,下方河水散去,上方瀑布激流隔空斷絕,從正麵看去,竟是被一劍攔腰斬斷。


    而厲風行的身前長劍,也是發出一聲清亮的劍鳴之音,瞬間激射而出,化作一道霸道無匹的劍芒,席卷著四周滾滾劍氣,匯聚自身,最後變成一道百丈巨劍,斬向地魔!


    地魔臉色凝重,眼中露出駭然之色,這一劍竟是遠超先前所有的劍勢,劍意之淩厲,劍氣之霸道,驚天動地!


    “半步明悟!”


    在劍氣臨近之時,地魔隻來得及顫聲吐出這四個字,便被劍氣所籠罩,連整座山峰都瞬間崩塌!


    而雍州城這邊,韓飛得知對方是血魔之後,心中雖有些緊張,但表麵卻依舊風輕雲淡,此刻,他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那位雍州將軍的後手上了,韓飛留意到校尉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但卻並無驚慌之色,也是略微鬆了口氣,看來一切都還在可控中。


    正在暗中思索之際,一旁的校尉卻突然對韓飛小聲說道:


    “韓公子,稍後等我發出攻擊指令,你便協同其餘護衛,護送洛姑娘前往將軍府,此處自由在下來解決!”


    韓飛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隻怕對方乃是氣海境的武道高手,你這邊的後手可行?”


    校尉笑道:


    “我們乃是鎮守邊關的雍州驍騎,韓公子可莫要小覷我等!”


    韓飛聞言微微頷首,不再多言,反倒是血魔有些不耐煩的冷笑道:


    “爾等都商議妥了吧,那就別藏著掖著了,有什麽後手,隻管施展出來便是!”


    校尉神情冷漠道:


    “如你所願!”


    隨後,他從身上拿出一支令箭,向著天空射去,頓時化作一團火花,在夜晚的天空中異常耀眼,而下一刻,一陣陣輕微震動從地麵上傳來,韓飛似有所感,向四周的巷道望去,隻見從四麵八方的巷道中,一排排披甲持刀的悍勇士卒,蜂擁而至,短短數息之間,便從四麵八方匯聚一處,形成一個環形軍陣,而處於陣中心的正是血魔。


    這些人無聲而動,迅疾而又整齊,行動之間如行雲流水一般,沒有絲毫雜亂,前盾後矛,居中持刀,位於最後的卻是三排弓弩手,持弓而立,如此嫻熟的配合,足以看出乃是千錘百煉而成的沙場焊卒。


    韓飛隻是看了一眼,便暗暗咂舌,四麵八方黑壓壓的一片人影,人數之多,隻怕在千人之上,雖然無聲無息,卻彌漫著殺伐之意,就連街道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校尉持刀走入陣中,位於東邊軍陣之前,刀指血魔,冷然道:


    “三千玄甲軍在此,膽敢違抗者,殺無赦!”


    那血魔神情悠然而又平靜,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邪魅一笑道:


    “三千玄甲軍,久聞大名,這下就有意思多了!”


    校尉眼神一寒,漠然道:


    “既不投降,那便去死,弓弩手準備!”


    隨著校尉一聲令下,位於四方軍陣後方的弓弩手,同時聞聲而動,拉弓上箭,箭上弦,弓滿月,箭矢成傾斜角,直指血魔。


    血魔麵對足有近千支箭矢,卻神情淡然,沒有絲毫驚慌之色,反而負手而立,眼神中透著一絲不屑之意。


    校尉眼神冰冷,長刀猛然向下一揮!


    無數弓弦音同時響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嗡鳴回聲,而那近千箭矢猶如天降暴雨一般,激射而出,黑壓壓的一片,直接將血魔淹沒了!


    這一幕不論何人見到,都不認為處在軍陣中心之人會有半分活命的可能,可韓飛他們卻見到了讓自己震撼許久的一幕。


    隻見那些箭矢在攢射至血魔身前半尺之處,竟詭異的停住了,如同被一道無形之牆所阻,明明近在咫尺,卻是半寸都無法進入,血魔卻依舊是負手於身後,紋絲未動。


    隨著密密麻麻的箭矢將血魔整體包圍,眾人已然看不到血魔身影,隻能看到那無數箭矢形成一個大大的圓球,停在半空,既不落下,也不前進,形成無比詭異的一幕場景。


    血魔等到箭矢之力已然消失後,雙眼一睜,猛然揮手,所有箭矢陡然原地反轉,反射而回,速度比之前先還快。


    好在玄甲軍作為固守雍州的戍邊鐵騎,幾乎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勇老卒,各方兵種之間配合嫻熟默契,動作迅捷,遠非尋常軍士可比,隻是瞬息的功夫,卻依舊做出了極快的反應,起盾架矛,俯身支盾,一係列防守之法,頃刻間完成。


    反射而回的箭矢,絕大部分都被盾牌擋住,發出一陣金屬交錯的悶響,勁道之大,讓最前方的持盾士卒,險些撞倒在地,好在有後方士卒作為支撐,這才勉強站住。但即便如此,近千箭矢射來,還是有漏網之魚,從護盾的邊緣或者縫隙之間穿過,以至於軍陣中也傳來了陣陣悶哼之聲,還有幾道箭矢竟是穿過軍陣,直射向韓飛幾人所在。


    然而,幾支流矢自然不可能傷到韓飛幾人,被韓飛與洛音聯手,輕鬆撥落在地。


    但血魔這一手,也讓場中眾人都略有膽寒,僅憑一己之力,麵對久經沙場的三千焊卒,第一次交鋒,卻以一人之完勝而落幕,如何能不讓人心驚。


    那宣節校尉卻神色淡漠,既沒有惶恐,也沒有半分緊張,不僅是他,三千玄甲軍,除了最一開始,露出了些許驚疑之色外,也都臉色冷漠,未曾有一人退縮,反而將軍陣更為緊湊嚴密了些,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來。


    韓飛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感歎,能夠麵對如此強敵,依舊處變不驚,戰意不減,這雍州玄甲軍,的確稱得上是大夏少有的無敵雄獅,難怪讓西荒常年不敢犯境。


    韓飛尚在感歎,那宣節校尉卻沉聲喝道:


    “韓公子,你們先走一步!”


    韓飛會意,拉住洛音,和十幾名護衛立刻向後方退去,沒有半分猶豫。


    血魔眼看著二人從容而退,卻沒有半點要阻止的意思,隻是邪邪一笑道:


    “既然沒了那兩個小家夥束手束腳,你們也該認真些了吧,讓我看看威名赫赫的玄甲軍到底有沒有真本事!”


    宣節校尉眼見韓飛二人已然遠去,聽聞對方言語中的挑釁,也不多話,長刀微微抬起,直指血魔,冷然道:


    “殺!”


    下一刻,軍陣最前方一排將士,收盾抽刀,從四個方向齊齊衝了上去,未至身前,手臂抬起,便是一輪弩箭射出,竟而一個疾衝近前,揮刀便砍,出手幹淨利落,直指要害,並無什麽刀法可言,全都是軍中所學的殺人技。


    血魔哈哈大笑了一聲,身形一晃而逝,麵對四麵八方衝殺上來洶湧焊卒,他隨意選了個方向,反衝了回去,隨意撥開激射而來的弩箭,雙手成爪,向前這麽隨意的一撕,剛剛翻滾到他身前的兩人,尚未來得及出刀,便被他隔空生生撕扯成了兩半,血灑滿地,也濺到了血魔的猩紅長袍上,使其看起來更為鮮豔。


    而下一刻,其餘的焊卒也都已經衝殺至眼前,血魔雙爪肆意揮舞,每每出手,便是分屍斷臂,不消片刻,竟是將第一波衝上來的焊卒殺絕,而且各個死狀淒慘,沒有一處完好屍身,血魔舔了舔手上的鮮血,臉部猙獰,麵顯瘋狂之色。


    宣節校尉臉色漠然,對於場中的慘狀猶如未見一般,身後的焊卒甚至都不需要他在指揮,便自動組成第二波衝殺之勢,繼續向血魔圍殺而去。


    麵對如此可怕的血魔,這些早已看慣生死的沙場焊卒,連表情都未曾變一下,相對於先前那怪異的一幕,這樣的場景,倒是更為熟悉。常年的沙場征戰,兩方人馬十數萬人絞殺一處,比這更慘烈的場麵都比比皆是,這種場麵,又如何能驚嚇住他們!


    但對方不過一人,卻如同遊玩一般肆意屠殺自己的袍澤,深深刺激到了將玄甲軍之榮耀刻在骨子裏的將士,命可丟,尊嚴不可丟,他們不曾出聲,卻眼神凶狠,不曾退卻,卻出刀凶猛,大有一命換一刀的架勢。


    第二批倒下,第三批又瘋狂撲上來,麵對血魔單方麵的屠殺,這些驍勇無比的玄甲軍卒,卻變得更為凶狠,不管死傷多少人,都會有更多人毫不猶豫的撲殺上來,不給血魔一絲喘息之際。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地麵上已然躺下了足足近百具殘缺不堪的屍體,血流成河,侵染整個街道,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街道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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