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老六配合默契,當即出言致歉。索倫斯無奈,也隻能擺手作罷。王弘義笑了笑,道:“今日有幸瞻仰貴祠,又聆聽大祭司教誨,在下十分感激!雖然與黛麗絲祭司緣慳一麵,連貴祠酒窖也無緣一睹,有些美中不足,但畢竟來日方長,說不定很快,許某便會再來叨擾,想必大祭司不會拒絕吧?”


    “當然不會,當然不會。”索倫斯一邊隨口敷衍,一邊尋思著他的言外之意——這個“瘟神”顯然是在暗示他不會善罷甘休,今日見不到酒窖,明日便會想別的法子,總之便是纏上你們祆祠了,看你能奈他何?


    “在下叨擾多時,這就告辭,咱們改日再見。”王弘義拱了拱手,便帶著韋老六等四五個手下轉身離去。


    “且慢。”索倫斯終於嘆了口氣,“既然許檀越這麽有心,老夫怎麽能讓你失望而歸呢?請隨我來吧。”


    王弘義停住腳步,無聲一笑。


    鐵門開處,一條石階徑直通向地下,旁邊的石壁點著一盞盞長明燈。眾人步下階梯之後,卻見這裏果然是個四四方方的酒窖,除了一些雜物之外,四壁都是多層的高大木架,架上放著一排排橢圓形的木桶,桶裏裝的顯然就是祆教的“聖酒”了。王弘義看了半天,卻沒有絲毫髮現,又見韋老六等人也都是一臉失望之色,隻好幹笑幾聲,對索倫斯道:“多謝大祭司讓在下得償所願,這聖酒如此精心窖藏,其味必然馥鬱醇厚,改日得閑,一定要跟大祭司討幾杯嚐嚐。”


    “幹嗎改日呀?若許檀越想喝,今日便可開它幾桶,讓老夫陪諸位暢飲一番。”索倫斯淡淡笑道,笑容裏卻有一絲不想掩飾的嘲諷。


    王弘義連忙推辭,然後拱拱手便告辭了。出了祆祠,韋老六悻悻道:“先生,這傢夥就是個老狐狸,我看這祆祠一定有鬼!”


    “我也知道它有鬼,可鬼在哪兒呢?”


    韋老六語塞,撓了撓頭,道:“要不,索性讓屬下帶上一些兄弟,今晚就把他們祆祠給端了!”


    “不能蠻幹,事情鬧大了對咱也沒好處。”


    “那怎麽辦?”


    王弘義沉吟半晌,回頭盯著祆祠金色的穹頂:“如果黛麗絲還在長安,她就不可能永遠躲著,總有拋頭露麵的一天。”


    “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還不懂?”


    韋老六反應過來:“是,屬下這就安排人手,十二時辰盯著這個地方!”


    “不隻是這個地方,四座祆祠都要給我盯著。”


    自從得知楊秉均躲藏在魏王府,李恪便陷入了思索。


    如果把這個情報如實向父皇稟報,李泰立馬完蛋,可在如今的形勢下,李泰完蛋對自己有好處嗎?


    思前想後,李恪還是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的回答。為了審慎處理此事,他特意把李道宗和尉遲敬德約到了府中。此刻,二人聽說魏王居然敢藏匿楊秉均,不禁相顧愕然。


    “依我看,倒一個算一個!”尉遲敬德粗聲粗氣道,“反正扳倒東宮之後,回頭也得對付魏王,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他扳倒,也省得日後費勁。所以,我的意見很簡單,如實稟報聖上,讓魏王見鬼去吧!”


    “我未嚐沒有這麽想過。”李恪緩緩道,“隻是,如果魏王倒了,咱們和東宮馬上就是對決之勢,雖說父皇現在不太喜歡我這個大哥,可他終歸還是太子,咱們若主動跳到台前與他對決,恐怕勝算不大。此外,在太子與魏王勢同水火的這個節骨眼上,除掉魏王,就等於幫太子鞏固了儲君之位,我又何苦做這種傻事呢?”


    “殿下所慮甚是。”李道宗接言道,“眼下不論是聖上還是朝野,都不知道殿下有奪嫡的心思,一旦魏王垮掉,殿下就得在明處和東宮過招,別的不說,首先便會引起聖上的猜忌和防範。”


    尉遲敬德想了想:“你們說的倒也是。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李道宗想了想:“依我之見,不如暫時留著魏王,讓他跟東宮去鬥,不管最後勝負如何,對咱們都有兩個好處:一、幫咱們除掉了一個障礙;二、有道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無論太子和魏王誰贏了,都得付出代價。所以,隻有放過魏王,殿下才能坐收漁人之利。”


    “照你這麽說,這楊秉均就不抓了?”尉遲敬德斜著眼問。


    “這個嘛……”李道宗看向李恪,“這就得看殿下的意思了。”


    “抓,當然得抓!”李恪不假思索,“楊秉均貪贓枉法、魚肉百姓,不僅製造了甘棠驛血案,還差點殺了蕭君默,實屬罪大惡極!於公於私,我都不能讓這傢夥逍遙法外。”


    “那該怎麽辦?”尉遲敬德不解,“你們既說要放過魏王,又說要抓楊秉均,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表麵上的確是個矛盾,”李道宗嗬嗬一笑,“不過以殿下的智慧,想必不難解開這個矛盾。”


    “我是有個想法,”李恪也笑了笑,“二位不妨幫我參謀參謀。”


    “殿下快說!”尉遲敬德急不可耐。


    “我打算,親自去拜訪我這個四弟,跟他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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