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下午的天,可入城之後卻看不見什麽人,即使街道兩旁會有人售賣蔬菜水果,甚至是一些小飾品,卻絲毫不見喧鬧的吆喝聲,這對於見慣了熱鬧市集的安白覺得詭異極了。


    所有人好像都很安靜,沉默著一言不發,就像先前他和紀以跟在那儀仗隊後麵一樣,所有見了她們的人都對她們的出現熟視無睹,好像她們隻是空氣,而她們隻需要無視便好。


    這種詭異的現象,出現在所有人的身上,包括稚嫩的幼童,沒有歡聲笑語,有的隻有詭異沉默。


    街上做什麽生意的都不多,唯獨棺材鋪很多,以及一些衣服鋪子,而那些衣服鋪子上頭掛著的牌子也是十分古怪“靈衣鋪”!


    安白仔細瞧了,進那些鋪子裏頭的客人,都是兩個人,一個瞧著就是正常的活人,但正常人身邊的另一個人,就不是那麽正常了。


    活人和死人,真的有一種明確的區別,死人就算做了再好的防腐,但終究會敗給時間,隨之慢慢腐爛,開始彌漫出一股子屍臭味。


    安白不知道,那些個隨著正常行走的死屍是怎麽做到行動自如,瞧來確實同正常人差不了多少,頂多就是麵色蒼白,那烏黑的眼珠子空洞無神,半天後都不會因為眼睛幹澀而眨動一下。


    其實安白最是佩服的還是那些正常人,因為她們並不是不會說話,而是會小聲的和身邊會動的屍體說話,偶爾還會和那屍首做著親密的舉動,這證明著屍首和那個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若隻有一個人如此,倒是還好,但安白所見之處,這所雲城,有一小部分都並非活人,而是……屍體!


    這城是屍體同活人共存,所以才會被稱之為屍城?


    但屍體不會腐爛嗎?就算她們擁有特殊的藥物,能夠維持屍身不腐爛,那麽又能夠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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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疑問,安白邊隨著紀以走,一個勁的盯著身邊偶爾走過的非正常人猛瞧,直到那些個屍體身邊的活人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他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悄然同紀以緊帖一些,卻在心中感慨,屍城?果然城如其名!


    他其實能夠理解,生死離別最是讓人怨恨,若是有機會留下屍首,保存屍首,讓其能夠同活人一般陪伴身側,那麽就算驚世駭俗,愛極了是會這麽做。


    但……從骨子裏的傳統,還是讓安白覺得,與其留下一具空殼,留著念想,不如永遠記住已經死去的那個人,至於隻剩空殼的軀體,便塵歸塵,土歸土!


    倘若世間真有靈魂,若它也舍不得這紅塵,那麽它一定會以另一種形式留存於世間,一種誰也看不見的形式,不妄圖捕捉,這是對於亡靈最好的尊重。


    而他又覺得未到雲城裏頭,便在城外的所見所聞,以及如今所麵臨的場景,都讓他雞皮疙瘩直冒,這雲城已經不能夠稱之為邪性了。


    因為周圍氣氛的原因,便是安白此時都沒了說笑,心思,默默的隨著紀以走在人來人往,卻安靜到了詭異的道路上。


    而紀以依然是那副模樣,白衣錦袍,外頭罩著一白色狐裘,毛絨絨的雖遮掩了她清瘦的身體,卻也更顯那臉蒼白病態,整個一個病弱書生的小模樣,隻是比起安白的左顧右盼,眼神亂飄,她則是淡著麵容,在周邊尋找著客棧。


    雖說地方詭異,但是人總要吃喝拉撒這是人之常情,所以就算是雲城這種有些邪性,人更是莫名其妙的地方,客棧也還是有的。


    當“駕鶴西去”這種客棧名字在這種地方出現,安白也開始覺得淡定了,他甚至完全沒覺得客棧門口掛著的兩個白燈籠有什麽不對。


    詭異的地方,詭異的人,詭異的作風,所有的詭異都成了常態。


    從進了這所謂雲城開始,安白因為某些原因就一直抓著紀以的手,而紀以沒反駁,更沒有甩開他,所以就這麽默認著,兩人是相協進了城,又找到了這家有些詭異的客棧。


    舟車勞頓好幾日,誰都想要好好休息一些,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再來麵對今後的各種事情。


    而對於安白而言,他覺得今後一定比以往還要刺激。


    客棧在青天白日裏卻關著門,門上掛著正常開門的字眼,這才是紀以打算推門的原因。


    隻是還不等她推門,那緊閉的客棧門就被打開了,從裏頭走出一個凶狠惡煞的女人,背後背著把長槍,她推開門後就往外頭走,也不顧自己差點撞到了人,嘴裏頭還罵罵咧咧的道:“真他娘的晦氣,和死人同屋吃飯,這鬼地方真他娘見鬼邪性。”


    紀以將安白護在懷裏,低聲問:“沒事吧?”


    安白愣了片刻,搖了搖頭,看著遠去的那個女人背影,明顯對自己被撞這件事情沒什麽感觸,反而是對女人嘴裏說的話更有興趣。


    和屍體同吃?


    這般想著,他已經探頭進了客棧裏頭。


    客棧裏頭…氣氛也是詭異的,雲城人服飾和外來者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外來的人總是將自己裹成了熊,但雲城人可能更不怕冷,穿的則相對清涼一些。


    這客棧裏頭大多數人應該都是外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她們的臉上還真說不上好看,原因大概是客棧中間那已經躺倒在地的男人屍體,屍體臉上都出現了潰爛,那模樣真是有些慘不忍睹,想來剛剛離開的那個女人就是因為這具屍體,才忍無可忍的離開。


    在安白將目光看向客棧,客棧裏頭氣氛又煞是詭異的時候,一隻有八九歲的小娃兒衝著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小娃兒小小一隻,穿著毛絨絨紅色毛襖子特顯眼,脖子都被毛茸茸給埋了,更顯嬌小喜慶,站起來隻有桌子那麽高,此時正費力的揮著自己的胳膊,主要還是穿的太多,太臃腫。


    安白愣了一下,有些懵的左右左右前後的瞧了瞧,他和紀以在門口的位置,前後都沒人,所以那小娃兒是在衝她們招手。


    或許是向紀以招手?


    他回頭看紀以,然後就在紀以臉上瞧見了有史以來第一個十分明顯的表情,那平素溫潤的俊秀臉上是赤裸裸的嫌棄!


    對一個小娃兒?露出嫌棄的表情?


    難道認識?


    安白還在想著的功夫,紀以便已經領著他往那個小娃兒那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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