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老太太插了隊,心裏有些不舒服。


    再加上本來可以上船的沒上去,又被人啐了一口,這股怨氣不是簡單的道歉可以消解的。


    在老大和老二麵前揮舞著手臂,他們差點就被打到了,趕緊退了幾步。


    “老太太我告訴你,這口氣我是絕對咽不下去的,今天必須得給我個說法,要不然你別想好過。”


    裏正好不容易緩口氣,這裏又發生了這種事情,真是一會兒都不讓人消停。


    有些頭痛,一邊是縣令安排的事情,一邊是老太太在這兒鬧事,真是不看時間不看場合,怎麽會有這種人。


    老太太見著那人暴跳如雷,身板子又長得結實,老大老二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嚇得連話都說不出,再刺激到他,小命不保,又很怕兩個兒子擋不住,讓那人鑽了空子,直接過來給自己兩拳。


    不如先認個慫,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做的事,我都認,你先別那麽激動,不如聊一聊,看你怎麽能消氣。”


    裏正拉住那人,不能真的讓他把老太太打了。


    正是氣頭上,不管不顧地打人,很是容易出人命。


    這麽大的事情,決不能發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果然聽到這句話,那人便不再胡亂揮舞手臂,老大和老二終於鬆了一口氣,不過依然擋在娘身前。


    老太太見他停了下來,忍不住抹了下額頭上的汗珠,手都有些抖。


    認慫不要緊,有效果就行。


    “你說的看我怎麽能消氣,都隨我是吧。”


    老太太心裏有些忐忑,千萬別提什麽很過分的要求,不然可不會答應的,幸好有老大老二在這兒,關鍵時刻還得是兒子才行。


    自己不過是啐到他臉上,應該也不會要什麽過分的賠償吧。


    “你先說說吧。”


    那人冷靜下來,盯著老太太。


    這人歲數太大,不能動粗,被人啐了一口,也不好提賠錢。


    幹脆也啐她一口得了,這樣心裏能好受一些。


    “那就還回來,我也啐你一口。”


    老太太抬頭瞄了對方一眼,別看這人人高馬大的,心眼子倒是不大,斤斤計較,還不如個五歲孩童。


    嘴角上勾,忍不住嘲笑了一下。


    那人看到老太太的表情,心裏更加不舒服,伸出手指著對方。


    “我說你那是什麽表情,什麽態度,你啐我,我啐回去有什麽問題,怎麽你是覺得我不應該計較嘛,憑什麽,就憑你人老年紀大。”


    “都是吃虧是福,這福我消受不起,誰愛吃誰吃,我是不吃,胃不好克化不了。”


    老太太被人戳穿,有些不自在,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要是別人還能來個拒不認錯,但是他看著是有把子力氣,不能隨便得罪。


    隻好訕訕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你看錯了。”


    “是嗎,看錯了,那最好,是不是說明你同意了?”


    老太太想著就是被啐一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別在這兒一直拉扯,耽誤了正事。


    “快看,船來了,這艘總歸是接咱們的了。”


    老太太往水麵看過去,果然遠處有一艘船,不過這艘船看起來比妮兒坐的那個小了一些,又破了一些,心裏很是不願意。


    憑啥那個賤胚子能坐那麽好的船,自己可是她阿奶,活了一輩子也沒有坐過那麽好的船,想到這裏真是恨不得把妮兒頭發都薅禿。


    船馬上就會過來,這邊的事兒得趕緊解決。


    “行吧,你啐吧。”


    老太太把心一橫,知道如果不讓他啐,這船是絕對上不去了,一個大男人也這麽難纏,真是有夠矯情。


    那人根本不客氣,兩隻手把老大老二揮開,來到了老太太跟前。


    等了一會兒,在嘴裏含了一大口唾沫,深吸一口氣,衝著老太太的臉狠狠啐了出去。


    左右端詳,臉上露出笑容,滿意地離開了。


    老太太的臉被一大口臭唾沫包裹著,根本無法呼吸,隻要吸氣鼻子裏都是一股惡臭,熏的人直作嘔。


    眼睛緊緊閉著,緩了一會兒才敢睜開一點點。


    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是頭一次受到這樣的侮辱,從來隻有啐別人,沒有別人啐自己的份兒,真真是奇恥大辱,這事兒到死都忘不了,非得找個機會治一治這人,不然難解心頭之恨。


    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那人高興地嘴裏哼著不知道什麽調調,又給自己氣得夠嗆。


    實在是受不了臉上這個臭味,又不想拿自己的袖子擦掉。


    一家人看著老太太這樣,趕緊上前。


    瞅準時機,抓起老大的袖子,把臉囫圇擦了一遍。


    老大錯愕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剛才娘拿著自己的衣袖,擦了臉,她又不是沒有,為什麽要這樣,難道是嫌棄。


    一隻手抬著袖子,湊近鼻孔,輕輕吸了一口氣。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刷過牙了,可能連漱口都沒有過,比泔水的味道有過之無不及,再靠近一點眼睛無法睜開。


    老大直接彎著腰,在那裏嘔起來。


    眼睛瞥到袖子上,居然看到了幾片發黑的野菜葉子。


    直接嘔的更加厲害,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老太太聽見這個聲音,有些受不了,畢竟臉上還是有股味道,不洗是不行了。


    幹嘔了幾下。


    “嘔,你個沒出息的,不就是弄了點兒口水上去,嘔,怎麽像個懷孕的婦人。”


    老大彎著腰,捂著胸口,“嘔,娘,你還好意思說我,嘔,你不也是一樣,嘔。”


    老大媳婦一時不知道該顧著誰。


    端出來僅剩的一點兒能喝的水,到了老太太跟前。


    “娘,先洗個臉吧。”


    老太太想著馬上就能到縣令安排的地方,總不至於沒有水喝吧。


    便也不客氣直接用那水洗了臉,又用了幹淨布子擦了擦,頓時覺得清爽多了,又能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別提多敞亮。


    老大終於站直了身子,嫌棄地看著自己的衣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老大媳婦兒走過去,“脫下來吧,我給你洗洗。”


    幸好現在是下了山,不然在山上,不穿衣服怕是要凍個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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