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嚇得一個激靈,本來想從被子裏出來,又鑽了回去,伸出一個腦袋,有些底氣不足,“誰,誰在那兒裝神弄鬼?”


    沒有人回答,哭聲如舊。


    老太太把被子全都裹在自己身上,連富貴沒有被子蓋也不管不顧了。


    往四周望去,黑乎乎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倒是聽到了大兒子的聲音。


    “老大,反正你也醒了,要不你去看看。”


    老大直接睜大了眼睛,不過就是說了一句話,怎麽就被抓了壯丁。


    老二剛才還碰了娘的腿,怎麽不讓他去,總是讓自己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真是偏心。


    而且大半夜的根本看不清,也分辨不出聲音的來源,好像四麵八方都有。


    怕老太太聽不清,特意拔高聲音,裏麵透著慫。


    “娘,我害怕,不去。”


    沒想到他就這麽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本來還想著他怕丟臉,應該會應承下來,看來是真害怕了,膽小鬼。


    “真是啥也指望不上,慫包。”


    一般這樣說以後,老大基本就會站出來,把事情大包大攬,說交給他沒問題,一點兒動靜沒有,幸好還有二兒子。


    老二站在老太太身後,要看到他還有點費勁,左邊轉了一次頭,老二偷偷挪了個地方,沒讓她看見,往右邊轉了一次,依然沒看見。


    老太太有點生氣,一個兩個都這麽慫,到底是隨了誰啊,要是自己腿沒事兒,早就竄出去看熱鬧了。


    不過也就是這麽想想,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躲得比誰都快。


    臉上已經浮現出一點慍色,不過還是稍微壓了下來,畢竟是讓他去做事,強迫他定是不如和和氣氣。


    “老二啊,要不你去看看。”


    見沒辦法再躲,幹脆不躲了,眼睛一轉想了一個招兒,彎著腰,揉著肚子,皺著眉頭走到老太太跟前。


    “啊,我那個,肚子有點不舒服。”


    “哎喲,越來越疼了,肯定是剛才受了風,先走一步。”


    說著轉過身,適時放了個響屁,老太太感覺頭發都被這股臭氣吹了起來,趕緊屏住呼吸,不就是吃了點野菜湯,怎地這麽臭,比三天的泔水桶有過之無不及,剛想張嘴罵人,老二一下沒了蹤影。


    不能當麵罵人是差了點意思,但也必須出了這口氣。


    “你個癟犢子,去下風向。”


    老二偷偷捂著嘴笑,沒想到娘也有吃癟的一天。


    兩個大男人,這麽不中用。


    本來是騙老太太的,沒想到這會兒還真的有些不舒服,肚子裏咕嚕咕嚕響,剛解開褲頭,準備蹲一會兒,明顯感覺到聽到的哭聲更清楚,嚇得渾身汗毛倒豎。


    褲子都沒來得及係上,提著就跑了起來。


    老太太覺得這二兒子怎麽神出鬼沒的,一會兒沒了人影,一會兒又出現。


    “這麽著急忙慌的,被鬼追了?”


    娘怎麽說話這麽嚇人,老二猛地回頭一看,還好還好,什麽都沒有。


    捂著胸口,閉著眼睛,喘了幾口氣。


    “娘,聲音在那邊。”


    老二指了指剛才去蹲坑的方向。


    “行,知道了,你們誰去看看怎麽回事兒。”


    依然無人回應。


    半夜不好走,怕摔跤,不然早就讓他們抬著擔架跑路,還是探明情況穩妥一些,這會兒心裏一直發毛。


    “去的人明天可以多吃一碗飯。”


    所有人一下來了精神,現在最虧的就是嘴了,肚子裏一點油水也沒有,要是能多吃一碗飯,做夢都得笑醒。


    秀麗想領這個差事,金水攔住了,衝她搖了搖頭。


    有些不明所以,“怎麽你也想去?”


    秀麗把伸出去的一隻腳收了回來。


    “你要是想去,我就不去了。”


    金水有些感動也有些無奈,“姐姐怎麽這樣想。”


    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隻有兩人聽得見,“如果真是咱們去了,費盡力氣打聽到結果,阿奶也會找各種理由不給那一碗飯,在她眼裏,咱們就是不配吃。”


    “別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等下她又說咱們白天幹活兒不賣力,晚上還有這個閑情逸致打聽消息,怎麽著都是她有理。”


    秀麗覺得妹妹說的很對,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阿奶有一萬種理由不讓自己和金水吃到那碗飯。


    老太太又問了一遍,依然沒有人回應。


    看向了一邊站著的兩姐妹,“你們去吧。”


    這下總沒辦法了,阿奶指明要她們兩個去,沒有人敢反抗。


    老二媳婦兒心一下揪起來,“娘,我跟她們一起。”


    “你去什麽,就知道添亂,她們兩個人還不能去問問了,能遇到什麽事兒,瞎操心。”


    知道這就是不讓去的意思,也正好有些害怕,隻能期盼著她們兩個無事發生,平安歸來。


    金水上前扶著娘的肩膀,“別擔心。”


    聲音大了一點,讓所有人都聽到。


    “阿奶,我們去了,那碗飯能給我們嗎?”


    老太太本想著這一次指名道姓讓她們去,是高看了她們一眼,居然還不爭先恐後,反而講起價了。


    本來也是不想給她們的,丫頭片子吃那些飯,純屬浪費,沒餓死她們就不錯了,居然還敢跟自己要上了,最近膽子和飯量倒是變大了不少。


    可是話已經出口,現在反悔也來不及,本來沒一個人願意去,讓她們去,再取消這個條件,以後家裏也沒人能聽自己的話了吧。


    暫時先答應著好了,明天一整天,到時候找理由搪塞過去,或者多給她們弄點稀的,也不是不行。


    “我說出口的話,什麽時候反悔過。”


    要不是強忍著,大家就樂出來了。


    老太太反悔過的事情不在少數。


    “行,那我和姐姐就去打聽打聽。”


    金水和秀麗一前一後,往那個方向走去。


    老太太沒等人走遠,趁著兩人還能聽到,指著老二媳婦兒說道:“瞧瞧,你養的好孩子。”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翻了個白眼,真是不知足,還想要怎麽樣。


    老二媳婦兒覺得娘這個做法真是不地道,大半夜這麽危險,大老爺們都慫著,人家兩人夠勇敢了,居然背後說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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