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婦不知道該怎麽說,眼眶含淚,那個破爛不堪的屋子,住了這麽多年,給人遮風擋雨,雖然效果不怎麽好,但終究是有感情。


    不過很可能會被水衝毀,一家這麽多口人,以後就沒有地方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隻能先把孩子安撫好。


    “你們咱們一家人都在這兒呢,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不哭了啊。”


    在這裏是看不到自家房子的,可是能看到水裏飄過木頭,一些鍋碗瓢盆,本來那屋子就不結實,富貴想著這裏麵會不會就是自家屋子的殘骸。


    但聽了娘一番話,心裏的難受好一些,是啊,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手摸到臉上,想要擦眼淚,可是根本沒有用,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冰冰涼涼,從臉頰上掉落在地上,跟泥土混在一起。


    看著富貴在那兒傷春悲秋,自己也有些難受,不過很快就調整好狀態,這種狀況撿回一條命就算不錯了,人得知足,畢竟還活著就有希望。


    老太太看著那些水有些害怕,雖然現在水還過不來,保不準一會兒就漫上來。


    “老大,老二,我們再往上走走,這裏不安全。”


    抬了一路擔架,而且走的都是山路,又下雨地上滑的很,還沒有歇息過來,又聽老太太在那兒發號施令,心裏不爽。


    可是如果雨一直不停,往後的路就會更難走,把不爽的感覺壓下來,這個時候不適合跟娘絆嘴,還是繼續走吧。


    給老二使了個眼色,兩人用力抬起擔架,感覺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艱難地往前走著,時不時地滑一下。


    現在跟黑天也沒什麽區別,日頭躲在烏雲後麵,周圍樹木越來越密,睜大了眼睛,也有些看不清,隻能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摸索地走。


    周圍都是逃難的同村人。


    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老大和老二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


    幾個孩子也都沒了力氣,早就走不動,都在硬撐。


    老太太倒是感覺還好,畢竟不用走路,一直被人抬著,歲數大了,也吃不下多少飯。


    雨好像不會停的樣子,本該做晚飯,看那些人柴火都點不著。


    放下擔架,用手抹了一把臉。


    “娘,我們就在這兒吧,水應該上不來。”


    老太太往四周望了望,人還不算少,應該是安全的,就先在這裏湊活湊活吧。


    老大想要找個稍微幹燥一點的地方,可是好地方已經都被占上了。


    不願意再冒著雨往更遠的地方走,想著等雨停了就能好一些。


    幾人站在不算茂密的樹下,隻能稍微擋一點,不過也比剛才好很多。


    老太太躺在那裏,跟直接躺在地上也沒有太大區別,又濕又冷的氣息從後背一直透到前胸,牙齒都在打哆嗦。


    “老大,生個火吧。”


    背著娘翻了幾個白眼,就她什麽都懂,別人都是傻子。


    “娘,我也想,你看這裏也生不起來,會被澆滅的。”


    老太太不耐煩聽他說話,每次他的回答都是不行,從沒聽過一次行的,別人怎麽就能找著好地方,還能生起火來,就他懶得要命,抽一鞭子才能動彈動彈。


    “那你再往裏麵走走,一定能找到一個好地方。”


    老大直接蹲下,娘真是不把自己當人,能把她抬上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一點不知道體諒,歇一會兒都要被說,一直讓做這做那,看不得別人消停。


    懶得跟她吵,而且現在也不是吵架的時候。


    “我是走不動了,要不你去讓二弟找。”


    老二還在看熱鬧,莫名被點到,心裏不爽。


    跟娘的視線對上,便知道推諉不得。


    冒著雨抬擔架也有自己的一份兒,歇一會兒怎麽了,好像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大哥真是會推卸責任,現在娘已經不頂事了,他可是家裏的頂梁柱,能者多勞,這話沒聽過嗎?還點自己,臉皮不是一般厚。


    但機會不可多得,能給娘留下一個好印象也是好的,畢竟滿貫不如富貴受寵,要是自己盡一份力,娘也會對滿貫好一些吧。


    省得他每天晚上躺在炕上都吐槽阿奶如何偏心,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這下應該能清淨清淨。


    “娘,我這就去。”


    老太太知道老二奸懶饞滑都占全了,讓他幹點活兒,比登天還難,沒想到竟然答應的這樣快,真是有點出乎意料。


    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柔軟了些,跟看老大的嫌棄的眼神,簡直天差地別。


    “娘,那我帶著滿貫一起去吧。”


    老太太有些不解,孩子都累了,上個山怪不容易,怎麽不讓人家歇著,再說了聽見他們肚子震天響,哪裏走的動。


    “你自己去吧,你看看這孩子,累的喘氣都喘不勻,在這兒待著吧。”


    接著老太太便招招手,讓滿貫過來。


    “過來,好孩子,阿奶這裏有地方,過來坐。”


    滿貫有些受寵若驚,這樣的待遇一般都是富貴的,自己哪有兒這樣的好命。


    不解地看了看爹爹,老二點了點頭,他才敢小心翼翼地坐下,很怕一個動作不對,傷了阿奶的腿。


    老二轉身就往山上走,去找今晚能過夜的地方。


    富貴已經從老大媳婦的背上下來,看著滿貫坐在阿奶那裏,心裏特別不是滋味,以前那個位置肯定是獨屬於自己,不過現在屁股痛坐不了,阿奶也不會給別人坐。


    她心裏一定是有嫌隙了,怪自己去跟別人說她快死了的事情。


    還有爹爹也是,怎麽就不順著阿奶,去找找,就算不是真的去,找個地方歇著,到時就說找不到就完事了,說話硬邦邦,也不會看臉色,比二叔差遠了。


    真以為自己是一家之主了,說什麽別人都會照做。


    阿奶的腿恢複了以後,哪兒還輪得到爹爹,到時候不得給他幾雙小鞋穿,連帶著自己都被嫌棄。


    富貴一直盯著滿貫,自己竟都沒有發覺。


    滿貫瞥了一眼,富貴的眼珠子都快冒火了,看起來恨不得要把自己從阿奶的擔架上薅下來,嘴巴還撅的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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