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吃飯你會成為全村的笑話。”


    老大蹭地一下從炕上坐起來,“飯呢?”


    在隔壁認真偷聽的老太太沒來得及穿鞋,馬上出現在門口,看到老大端著一碗粥,大口呼嚕呼嚕往裏喝,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沒有多說什麽,回了自己的屋子,隻要人沒事,錢總是能夠還上的。


    李寡婦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不過胯骨受傷讓她行動受了限製,沒能趕上昨天那場大戲,心裏十分懊悔,一年到頭看不了幾回熱鬧,偏偏這一次還沒趕上。


    幸好洗衣服的時候聽見旁邊人繪聲繪色地說著昨天的事情。


    “牛老大那個臉色喲,跟個死人似的。”


    “那老大都那樣了,老二還吵著要分錢呢,不能把他那份帶走。”


    “那不都隨了老太太,一個根兒上出來的。”


    “他們得罪了那麽老多人,還有林小姐,就是家裏有錢有權的那位。”


    李寡婦竟然有些感激那嬸子,要不是自己胯骨受了傷,說不定真跟老二成了事。


    現在欠錢不說還得罪了大人物,他們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放眼望去整個村子裏就老三能看上眼,那燕子也不是仙女,比自己強不了多少,打定主意,開始悶頭洗衣服。


    燕子一直擔心今天的豆腐會賣不出去,眼睛總是望向門外,雖然看不到什麽,但就是忍不住。


    聽到一陣熟悉的驢叫,牛力趕緊跑出門去,從爹手中牽過,來回打量了幾眼,爹和驢沒有想象中的眉頭緊鎖,情緒低落,反而還有點……高興,這讓牛力有些猜不透,不過總歸是好的。


    早早給驢準備好了幹淨的水和草料,渴了一路的驢撒開四蹄,跑到院子裏大喝特喝起來。


    不敢直接問,等著爹自己說好了,牛力端著一杯水,“爹,看你出那麽多汗,溫度正好,快喝了吧。”


    老三沒有先接過水,怕自己的汗濕了紙,立馬從兜裏拿出來,展開放在炕上,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字跡沒有被汗水暈開,還是那樣幹幹淨淨,放下心來,接過牛力遞過來的杯子,一飲而盡。


    牛力拿起那張紙,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發現竟然可以全部讀出來,還能明白上麵的意思。


    家裏的三個人包括他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還沒有上學堂,竟然認得這麽多字了。


    牛力滿心歡喜,多虧了姐姐還有這本字帖,雖然有的字筆畫複雜還不會寫,不過能認識已經很不錯了。


    燕子和老三對視一眼,不會是瞎念的吧,念得還挺順,平時牛力在炕上寫字,隻是覺得這個孩子可能不太喜歡跟別人一起玩。


    就算是瞎寫也挺好,能養養性子,難道真的是在認字。


    這上麵的內容要是真的,每天得做多少豆腐豆漿,地裏的活兒可能都要忙不過來了,牛蛋嬸子從上午就得來家裏了。


    老三覺得孩子沒人教,能認識兩三個字,已經非常厲害了,怎麽能把一張紙上字全都念下來,等一會兒妮兒回來就知道了,看看他有沒有念錯。


    妮兒進了門覺得家裏的氛圍有些奇怪,爹跟娘用那種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


    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自己穿的不對勁,或者臉上有東西,再一想,不對,難道是今天的豆腐生意出問題了,需要解決。


    語氣盡量放得平穩,表現出一副鎮定的樣子,“爹,娘,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老三趕緊拿過那張紙,“妮兒,你快念念。”


    不明所以的妮兒接過,開始念了起來,越往下念越覺得,要是真能賣這麽多,那就離發財不遠了。


    不過自家的產量跟不上是一回事,這些商家能不能賣得出去還是兩說,萬一真的給他們供貨,鎮上的人,能吃豆腐喝豆漿的也沒有那麽多吧。


    燕子和老三越往下聽,眼睛裏的光芒越甚,妮兒偷偷瞥了一眼兩人的表情,心裏想著一會兒該怎麽跟他們解釋不能賣這樣多的豆腐。


    掙不了那麽多錢,會不會很失落,瞅了一眼旁邊依然淡定的牛力,忽然就沒有那麽擔憂了。


    直到妮兒念完最後一個字,老三興奮地抱住了燕子。


    燕子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輕捶老三的胸口,小聲耳語,“孩子們看著呢。”


    老三這才鬆開手,不過還是一臉興奮地望著燕子。


    妮兒覺得這種情況有些棘手,給人潑冷水並不是自己的強項。


    老三同樣激動的滿臉通紅,用手指了指那張紙,“你回來之前牛力已經把這張紙上麵的內容給我們念過一遍了,跟你說的一模一樣。”


    妮兒很詫異,這上麵的數字自己是教過弟弟的,不過有一字確定沒有教過,那麽複雜的筆畫,他現在肯定沒有寫到,是怎麽認識的。


    不過現在不確定爹娘是因為牛力認字的事情興奮還是同時因為這兩件事情興奮,依然不能掉以輕心,說話得小心一點。。


    妮兒指著豆腐的腐問道:“弟弟,這個字你是怎麽認識的?”


    牛力直接搖了搖頭,“我不認識。”


    燕子驚詫地望向牛力,“我剛明明聽你念的豆腐,我的耳朵還好使著呢,是不是他爹,我沒聽錯吧。”


    老三忙不迭點頭回應著燕子,“是啊,我剛才也是聽牛力念的豆腐。”


    牛力接過話茬,“我確實不認識,隻是覺得那應該是豆腐兩個字,因為咱們家就是賣這個的嘛。”


    妮兒覺得有些奇怪,疑惑地瞅著牛力,“那怎麽不是豆漿,豆腐腦而是豆腐呢,咱們家不都有賣。”


    牛力淡然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咧開嘴,“姐,豆腐腦是三個字,這是兩個字,不可能是。”


    “豆漿裏麵有水,”牛力指著紙上的‘漿’字,“這個字裏麵有‘水’,我認識,所以我猜這是豆漿而那個是豆腐。”


    妮兒今天才發現弟弟在學習上居然有如此天賦,甚至比自己還要強一些。


    如果自己是夫子的話,肯定會喜歡這樣的學生,居然都會舉一反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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