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門口,我卻發現大門緊閉,叫門也沒人搭理——除了不遠處一條被鐵鏈拴住的黃狗在沖我不停的叫喚。這我就納悶了,姥爺得了老年癡呆後一直神誌不清,加上腦梗賽導致半邊身子不太靈光,據我所知,二舅一般出門都不會鎖門,好讓鄰居有個照應,但今天卻有反常的鎖了門。


    難道是帶姥爺出去遛彎了?我想可能是——家裏沒人自然就得鎖門了。想到姥爺行動不便,我估計他們一會就會回來,所以就在門外的壩子上坐著玩起手機來。


    正無聊的玩著《瘋狂的小鳥》,突然電話響起來,我一看,正是二舅的手機號——難道說村裏有熟人見我回來給他打了電話?我趕忙接了起來。


    “餵!狗子!你在哪?”電話裏二舅的聲音顯得很是焦急,我想估計是怕我回家後進不了門。


    “我就在咱家門口呢!您別急,帶著姥爺慢慢溜達吧,不用管我。”我趕緊讓他寬心。


    “你趕快到鎮醫院來,你姥爺腦梗賽復發,醫生說快不行了!”二舅在電話裏大聲說。


    “什麽!姥爺快不行了!?在鎮醫院?”我聞言腦袋裏“嗡”的一聲巨響,一下站了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覺手不停的在發抖,連手機都握不住了。


    “對!快來!現在在2樓急診室搶救呢!你到了再說吧!”二舅沒等我反應過來,直接把電話掛掉了。


    我握著已經沒有聲音發出的手機,孤零零站在壩子中間,兩行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趕緊拿上行李,跌跌撞撞的就往鎮醫院飛奔而去。


    我從小就是姥姥、姥爺給帶大,都說是隔代親,所以我對二老的感情可以說比父母還深一些。可惜姥姥走得早,沒有享到我一天的福,我在讀書時就想:等自己工作了一定要把姥爺照顧好;可還沒等我書讀完,姥爺就病了——現在終於工作了,我又想著自己出人頭地後一定把姥爺照顧好;哪裏知道,還沒等我出人頭地,又傳來了姥爺病危的消息。


    當我聽到消息的瞬間,我才瞬間明白了一句老話——子欲養而親不待;這些年因為忙於工作打拚而忽略了姥爺的愧疚在一瞬間填滿了我的胸膛……孝心……不能等待啊。我發瘋一樣的向鎮醫院跑去,以至於到達後,從家到鎮醫院這十裏地我是怎麽跑過的,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鎮醫院是個連等級都排不上的末流醫院,整個醫院就一個三層小樓,所以找人倒也不難找。趕到二樓急診室外,一抬頭就發現二舅正蹲在門口,垂著頭一口接一口的猛抽菸。


    “二舅!這是怎麽回事啊?”我顧不上打招呼客套了,趕緊衝上去問。


    二舅見我到了,再也撐不住,一個大男人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哽咽著說:“早上出門還好好的,我去了趟地裏後回來準備給你姥爺做早飯,進屋就發現他不對勁,臉也青了,嘴也歪了,吐不出一句整話來。我趕緊給背到醫院,醫生一看就說這個怕是撐不過去了——典型的中風。”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然後就送去搶救,進去前醫生提醒我趕緊通知家裏人,我才想到給你媽和你大舅打電話,你媽說她馬上就趕回來,還告訴我你前幾天就在往老家走了,所以我才給你打的電話。”


    我聽得心裏一驚,差點沒反手就給自己一個耳光,心裏暗罵自己道:“你這個聳蛋!怕你媽個鳥蛋啊!為什麽不昨天晚上回來!”


    不過現在再怎麽苦悶也是於事無補了,老人們常說“世上什麽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賣”,之前的我體會不到,但今天我卻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了。見事情已經不在自己的掌控中,我也沒了辦法,腦袋裏亂鬧鬧的什麽事情都理不出頭緒來,幹脆也學了二舅的樣,放下背包,往牆上一靠,重兜裏摸出煙,一根接一根的悶頭抽起來。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就聽“砰”的一聲,急診室的門被打開,我和二舅趕忙站了起來,幾個護士將姥爺推了出來,我們連忙迎上去,這時候,我才看到了自己已經兩年多沒見了姥爺。


    他靜靜的躺在急救床上,半張的嘴斜著,鼻子裏插著氧氣管。胸脯隨著呼吸的節奏一上一下的起伏,本來就消瘦的臉不知道是因為年齡的增長還是病痛的折磨,比我上一次見他,似乎又消瘦了幾分——看到姥爺這個樣子,我根本就沒辦法把他和我兒時眼中那個偉岸的身影聯繫起來……


    “家屬呢?你們是家屬嗎?”這時一個戴眼鏡的年輕醫生操著本地口音從急症室裏走了出來,沖我們問道。


    “對!對!我們是病人家屬!”我和二舅趕緊答道。


    “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聽到這句話,我終於鬆了口起,但是隨著醫生的一句“但是”,我的心又繃了起來。


    “但是,病人年紀太大,這次的中風又屬於復發,我建議你們不要太樂觀,要隨時做好心理準備。”醫生頓了頓又說。“本來他這個病情在大醫院應該進重症監護室了,但是……你們也是清楚我們這鎮醫院的條件的,icu這裏是肯定沒有,不過病人現在這個情況必須要住院治療,上檢測儀,隨時觀察。”


    這還能有什麽說的,趕緊住院吧!我和二舅連忙點頭稱是,醫生接著說:“那你們來個人跟我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先大概準備個一千塊吧。”聽到這句話,我們倆糗了,之前隻顧著幹著急,完全沒想起來錢的事兒。我身上的錢就剩若水偷偷塞給我的那兩百塊,雖說是帶了卡,但在這個連縣城都沒銀聯提款機的地方難道還能指望這鎮上有?二舅就更不用指望了,他自己拉下的一屁股債都還沒還清呢,哪裏能有什麽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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