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敏氣得跺腳:“什麽話?”她鬆開男生的手,朝那女生走了過去,“我倒是要問問她究竟什麽意思!”


    男生在舒敏身後喚了好幾聲,可舒敏就是沒有回頭。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那男子一直直呼其名,分明是認識她的。她憤憤不平地走向女生,燭火跳躍著,籠出層層光暈灑在女生滿是刺繡的旗袍上。舒敏頓時傻了眼,這身紅旗袍居然是全手工的。做這樣一身旗袍,那要花多少時間,耗費多少心血啊?舒敏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走到女生麵前的目的,雙眼直勾勾盯著那身旗袍,不禁坐在她身旁,指著女生身上的衣說道:“你的旗袍好漂亮啊!”


    舒敏全身血液都在急速湧動。這也許就是她熱愛藝術和一切美好事物的本能,任她自己也不清楚此刻到底在做什麽。


    女生輕輕道了聲謝。舒敏又忍不住想看清女生的臉,可惜她青絲披散如瀑,將麵頰遮得嚴嚴實實,隻看見淡淡的棕色眼瞳和柔和的鼻尖。舒敏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你這身旗袍是在哪裏訂做的?”


    化裝舞會(網絡版9)


    女生低聲說著:“自己做的。”她緩緩抬起頭來,柔順的長髮散到耳邊,露出一張平靜淡然的臉,僵硬地揚起嘴角露出微淺的笑,手指緩緩在衣領上滑過:“喜歡嗎?”


    舒敏連連點頭,想不到這女生居然這麽手巧,自己就能做出如此華麗多彩的旗袍來。女生移了移身子,緩緩靠近舒敏,冰涼的手指纖纖扣在舒敏的手腕上。舒敏愣了一下,不知女生想做什麽,女生卻已拉住她的手摸上了柔滑的絲綢料子。綺麗絢爛的菊開富貴仿佛在舒敏指尖一寸一寸地綻放,最後落在包肩小袖金絲掐牙上,開出一片奪目耀眼的金黃。


    “喜歡嗎?”女生又問了一遍,冷呼呼的氣息撲打在舒敏的臉上。她癡迷地點頭,像著了魔一般反覆地摸著那身旗袍,仿佛它隻是一件掛在塑料模特兒身上的展示品,而不是一件穿在活人身上的衣。


    女生癡癡笑了起來,聲音清脆如鈴。舒敏恍如夢中驚醒,連忙收回手,尷尬地坐直了身體,向女生道歉。


    女生說:“其實你的旗袍也很漂亮呢,為什麽這麽喜歡我這件?”


    舒敏牽扯著抹血的嘴角笑說:“我這身衣服哪裏好看了?怎麽都沒有你穿的這件好,純手工刺繡的舊式旗袍,現在很少有了。要是去訂做這麽複雜的旗袍,要麽沒人願意做,要麽就要花大價錢。”


    女生輕輕抿著嘴角,挑了挑柳眉,沉默不語。舒敏抓住機會繼續說道:“我也怕拿到外麵去訂做做不好,要知道現在做舊式旗袍手藝好的人不多,像你做的這麽自然貼身,風華絕代的恐怕更是寥寥無幾了。還有這針腳刺繡,簡直就是活靈活現,我好羨慕你的手……”說著,舒敏的目光已經輾轉來到女生蒼白的十指,纖細如骨,仿佛輕輕一折就會被撇斷似的。女生左手無名指上還戴著一枚翡翠素馬鞍戒,與她耳上的黃金鑲嵌碧璽遙相輝映。


    化裝舞會(網絡版10)


    女生微微收攏手指,低頭說道:“你想要的話,明天到414寢室找我吧。”


    舒敏正欲問女生是哪所學校哪棟宿舍的414寢室,突然聽見身後有熟悉的女聲在喚她。舒敏應聲回頭,看見齊芳和她寶貝男友莫然正擁在舞池中跳舞,一邊朝她揮手,一邊笑靨如花。想不到這兩小孩這麽快就和好了,舒敏頓時舒心一笑,也朝著齊芳揮了揮手。


    可等她回過頭來時,卻發現方才坐在旁邊的紅衣女生已經走了。她起身環視四周,哪裏還有穿大紅旗袍的女生,不過短短數秒鍾的時間,她竟然就這麽消失了!


    舒敏悶悶不樂地坐下,早知道就該先問清楚女生姓名。單是她們學校女生宿舍就有好幾棟,414寢室自然也多得很,她怎麽知道是哪間?好不容易女生與她趣味相投,舒敏險些引她為知己,要知道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如此毫無防備地去奉承一個陌生人,隻可惜她注意力全放在那身旗袍上了,竟忽略了旗袍的主人。


    你想要的話,明天到414寢室找我吧。


    舒敏反覆尋思著女生的話,難道女生真打算將旗袍送給她?她歡喜雀躍了一陣,後來又覺得鬱悶。都怪齊芳那死丫頭,早不叫她晚不叫她,偏偏在女生送她衣服的緊要關頭叫她看自己的甜蜜模樣。舒敏這下不僅失了舞伴,還失了華衣旗袍,任周圍歡聲笑語如雷也再激不起她半點興致。


    舒敏坐在軟沙發上發呆,也無心情跳舞,耳邊的音樂不知不覺已換了好幾首。禮堂內的燈光逐漸黯淡下來,光潔的木質地板上一片朦朧,再次響起的音樂竟有些江南水鄉溫婉纏綿的味道。


    化裝舞會(網絡版11)


    她無趣地打著嗬欠,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的變化。待她起身準備去找寢室好友時,才發現禮堂內已空無一人。寒風陣陣,燈光灰暗,空氣裏甚至還瀰漫著一股詭異的香氣。


    咦?剛才,分明都還在的……


    她全身猛地一震,隻是眨眼的功夫,他們,他們怎麽全都走了?


    舒敏不敢多想,跌跌撞撞跑出禮堂,眼見著離大門越來越近,步子卻怎麽也邁不開。就如兒時的夢魘,一旦壓上了心頭,就無論如何也喘不過氣來的惶恐不安。她拚命地衝過去,使勁將門推開,整個身子幾乎是摔出去的。甚至來不及理清自己內心的恐慌究竟從何而來,隻是毫無理智地朝前跑,就連禮堂的大門在她身後悄然關上也渾然不覺。跑了許久,舒敏四處尋找著熟悉的麵孔,但到處都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她緩緩停下腳步,環視著眼前陌生的街道,猛地轉身,竟然連她剛才跑出來的禮堂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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