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你是在說笑。”依夢勉強笑著回應瓊,一麵卻有些恨恨地把戒指移到左手。連瓊也要諷刺她嗎?她不過照著店主的話做,又有什麽錯?她是一直都隻聽從律的話,那又怎麽了?她愛律,所以願意以他為中心,心甘情願被他的言語束縛,幹擾誰了?怎麽如今連她的親妹妹都要這麽說她!雖然心中各種混亂的心情不斷交匯,依夢臉上倒是笑得越發平靜,就連瓊也無法憑她女警的敏銳看出一絲端倪,隻當姐姐已經原諒自己的一時失言,於是她又興致勃勃地大聲為依夢說起趣聞來。


    要告辭的時候,依夢注意到沙發的靠墊下麵有一本書。看著顏色古怪的封麵和怪異的名字,實在不像瓊會喜歡的東西。“瓊,你也開始看這種書了?”依夢狀似無意的問著,黑暗咒文?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開什麽玩笑!那是我們兼職靈媒的偉大姑媽忘記的。”瓊皺皺鼻子,一副“你饒了我吧”的表情。


    “那我順便幫你還給她好了,剛好我最近有點事情找她。”一邊這樣說著,依夢已經把書放進了包裏。


    “那就謝謝姐姐了。”瓊不在意的答應了。


    繼續隨便說了幾句,拒絕了瓊不放心要送她回家的提議,依夢告辭離開了。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天卻完全黑了下來。依夢信步走在路上,喜悅和興奮的心情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表情陰沉地小聲抱怨著,然後在茫茫的夜色中,不斷向前行進。一時間隻聽得見高跟鞋敲打地麵的聲音,一直延續到那無盡的自以為正確的前方,最終被黑暗所吞噬。


    夜晚到來的時候,依夢翻開了那本咒文書。她不想打開的,她對這種東西向來沒有多大興趣。可是,現在她睡不著。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一直擁有嬰兒般睡眠的她再也無法輕易入眠,每天在深夜的輾轉反覆,在黑暗中睜大雙眼一臉茫然,即使把熱牛奶當水喝到反胃也沒有絲毫幫助。有人說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會失眠,因為無法放鬆緊繃的神經,即便是一個人躺在自己習慣的床上,即便清楚的知道此刻沒有任何可以讓自己緊張的東西存在,也無法使精神和身體都放鬆下來,所以很難進入幾乎無戒備的睡眠狀態。依夢對這種說法不予置評,她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的,但是她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沒有和缺乏安全感這種可笑的說法沾邊的地方。她有著還算良好的家世,自己性格也還算得溫柔,也沒有什麽偉大的誌願或者理想,戀人對她也算體貼,她怎麽可能會覺得不安。不管如何否認,不管起因如何,有的時候結論總是比較重要。那就是依夢依然睡不著,所以既不想再喝牛奶也不願意去看醫生的她打開了那本她依然堅持著無用的咒文書。


    “你想要什麽?”在依夢使用了小小的黑暗咒文而進入夢鄉之後,耳邊響起了低沉而無機的聲音。


    “誰!?”聽到聲音的依夢首先縮了一下,她不是在夢中嗎?為什麽在屬於自己的夢裏還有無法掌握的東西,還要如此的不安。不,她不是不安,她這應該叫做謹慎,是的,謹慎。


    “你想要什麽?”那聲音沒有回答依夢的問話,隻是逕自重複著問題。


    “我想要什麽……不論什麽都可以實現?”依夢有些諷刺地笑著,就好像大人聽見哄小孩子入睡的童話時的反應。


    “是的。”


    “哼,世上有這種事情?憑什麽?我是你主人還是什麽前世再前世的恩人?”依夢冷笑著諷刺。


    “你現在是持有者。”那聲音停頓了一下,“還是你沒有願望?”還不曾有過一任的持有者完全不使用它,不過思考本來就不是它這樣的東西應該有的,它隻需要等著持有者的結論就可以了。


    “當然……有。”本來想堅持著說沒有的依夢最後還是改了口,怎麽可能沒有,世界上有任何一個人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會堅定地給予否定答案嗎?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如她一般平凡普通的人類女子,想必是脫了肉身凡胎的聖人了。


    “無論你想要什麽,隻要有相等的代價,交易就可以成立。”


    “代價……”依夢挑眉重複,先是輕笑出聲還不忘掩著嘴,一想到這不過是個無稽的夢境也沒有人能窺探就放開了大笑起來,過了好半晌才斷斷續續地喘著諷刺,“你又想要什麽代價了?簽訂惡魔的契約讓我付出靈魂還是跟吸血鬼一樣要我的鮮血或者生命?”還真是無聊,總也變不出新的劇本,夢境和現實都同等的無趣。依夢吃吃地笑著,現實中小心地畫著精緻的妝,不敢走錯也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她會踏出蹩腳的舞步,怎麽夢中還是跳不出這爛俗的情節?當她依夢是白癡嗎?不管是中國故事還是西方童話,不管是精靈吸血鬼還是惡魔,也不論起因是報恩復仇或是無所事事的消遣,凡是與這種非人生物做什麽交易的又有幾個有好下場。不過,說到頭,夢還是夢而已吧。再怎樣也不會變成現實,不管在那七彩的泡沫中有多少美麗的幻境,有多少不舍的情懷,有多少寧可付出一切都要多看一眼,多保留一刻的事物,終將在太陽升起,睜開雙眼的那一秒化為泡影,所有的一切都將變成癡人自我安慰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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