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瞳月來過這個公園,在開始接受訓練之前,她常和哥哥來這裏玩耍,這裏有一棵巨大的已經枯死的櫻花樹。這個公園預定在兩個月後被拆除,改建成商業大廈。在半個月前,枯死的櫻花樹突然開了花,那樣妖艷的粉紫色,讓所有看見的人都感到了驚恐。每一個有著明亮月色的夜晚,人們都能聽見公園裏傳出的歌聲。為了保證拆除能順利進行,開發商請求了鬼瞳家族進行除靈。


    來到櫻花樹前,伸手接住飄落的花瓣,鬼瞳月掏出符咒,將花瓣與它一起按在櫻花樹上,輕聲念著咒文。


    櫻花樹劇烈地顫抖著,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喂,你幹嘛要用這種方式叫我出來。”大約十歲、穿著粉紫色和服的小姑娘從櫻花後跳出來,大聲抱怨著,“痛死了,下次換你被針紮試試!”


    “鈴。”鬼瞳月輕輕地叫著她的名字。大概是三歲的時候,她在公園裏第一次碰見了一臉戒備的鈴。後來,她常常偷偷跑過來跟鈴一起玩,鈴告訴她哪些“東西”是有惡意的,哪些是無害的,也告訴了她自己的“真名”。


    “幹嘛?”鈴沒好氣地答應著,掏出一個花球丟給鬼瞳月,“無聊的時候隨便做的。”


    鬼瞳月沒有接,花球落到了地上。“為什麽你要附在櫻花樹上?”她不明白,鈴並不是樹靈,為什麽會突然附在櫻花樹上。如果不是鈴突然這麽做,現在自己也不用來消減她。


    鈴將身體重新融入櫻花樹中,隻露出頭,她緊盯著鬼瞳月,警惕地問:“你想幹什麽?”


    “有人委託我的家族來除靈。”鬼瞳月低下頭,不去看鈴的眼睛。


    “除靈……哈哈哈哈”鈴大笑起來。


    鬼瞳月依然低著頭,沒有說話。


    鈴止住笑聲,用突然變得通紅的雙眼瞪著鬼瞳月,冷冷地說:“人類,這就是人類。我告訴你我的真名,就是為了有一天讓你來除掉我嗎?”


    聽了鈴的話,鬼瞳月退了一步,她抬頭看看鈴,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黑暗,想起來時大人們的叮囑,最終還是掏出了符咒。


    鬼瞳月呼喚了鈴的真名,鈴喪失了抵抗的能力,她隻是用那雙通紅的眼睛盯著月,死死盯著。即使被火焰焚燒,鈴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看著被火焰纏繞的鈴,鬼瞳月忍不住再次問道:“究竟為什麽。”


    鈴笑了,她輕輕地說:“在我還是人類的時候,媽媽常帶我來這裏玩。”


    “對不起。”鬼瞳月的聲音在顫抖。


    鈴抬頭望向天空,輕輕地說:“很久沒有人陪我玩了,你總有一天會長大。我隻是想留住記憶,保護重要的東西……”


    火焰漸漸熄滅,鈴從這個世界上徹底地消失,樹上的櫻花一瞬間散落。在飄散的櫻花中,鬼瞳月抬起頭,顫抖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夜魅在一邊看,透過手中月的魂和心或者用自己的眼,看過去,看現在。他隻有偶爾才和月說話,自從月來到療養院,他和那孩子說話的次數越來越少。他明白,那個孩子的夢裏不應該有他。現在的月,已經不是當初說要與他訂立契約的那個孩子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他夜魅,不論從任何角度看都不屬於那裏。在一日日流逝的時光中,他遵循著未曾逝去的法則,停留、陪伴並且觀看,僅此而已。


    本來,這一切也許將持續到一個終結,就是月離開人世的那一日。遺憾的是,僅僅是“本來”而已。


    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陽光依然燦爛,風也依然溫柔。鬼瞳月卻沒有同往日一樣在庭院裏奔跑,在小池塘邊放聲大笑,因為鬼瞳央今天要來看她,還帶了分家的人一起。鬼瞳央已經很少來看妹妹,月剛進來的三個月他每周都來,可不知為何,月看見他的時候漸漸有了畏懼感。那個會笑得無比燦爛地說要成為哥哥新娘的女孩子已經不見了,她總是畏畏縮縮不情不願地靠近央。月毫無起色的狀況也讓鬼瞳央漸漸開始絕望,慢慢來得便少了,這一次是他時隔6個月後第一次來探望月。院方卻並沒有把這個消息通知月,怕是以為通知了她也理解不了吧,故而隻是隨便說了一句她今天應該休息一下,因為昨日跑得太厲害了。所以月乖乖地呆在房間裏看童話,把靈力提升到最大恢復了原來大小的夜魅則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把玩著噬魂球。


    鬼瞳央和分家幾個目前能力最強的人踏入房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月正完全沉迷在故事裏,她身後卻有淡淡的黑影。


    “有靈體!”分家的人先叫了出來,誰讓鬼瞳央幾乎完全看不到呢。即便此刻夜魅的靈力最強,噬魂球又增加了他的靈力,鬼瞳央除了感覺房內有一點點說不清楚的異樣之外,完全沒有其它的感受。


    “靈體?”鬼瞳央硬生生咽回去一句“在哪裏”,怎麽說他也是族長,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分家的人麵前失了麵子和威信,即便本家的族長是無靈者幾乎已是眾所皆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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