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貞德堡。


    淡金色的陽光穿過飄揚的救世旗,為教堂的剪影鑲上晨曦的金邊。


    被市政廳和貞德堡教堂所包圍的廣場上,是穿著各式亞麻、呢絨和絲綢服裝的民意代表。


    市民代表們抖著八字胡,混亂地聚集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從街邊的販子手中購買黃油和烤麥餅。


    留著打結胡須的勞工和農民代表們,僅僅隻是食用了旅館免費提供的黑麵包和清水,呆滯地縮在牆邊。


    鎮長和富商們聚集在一起,大清早地就拿著黃油薑汁啤酒,向灰爐鎮以及馬約鎮的鎮長低聲請教。


    帶著幾分暖意的冷風吹過,酒氣撲在引路的低級僧侶的臉上,他們羨慕地抽了抽鼻子,繼續引導著民意代表們落座。


    此刻的勝利廣場上,擠滿了從外地趕來的民意代表。


    這個城市廣場原先叫做克勞斯廣場,但經過元老院一致決定,為紀念貞德堡血戰,將其改名為勝利廣場。


    這一次的貞德堡信民大會,就是在勝利廣場上召開。


    來到這裏參會的民意代表數量有足足392人,市政廳裏是擠不下去的,隻能安排在勝利廣場了。


    勝利廣場中央的處刑台已被拆除,換成了5x5大小的木台,方便霍恩的演說。


    隻是盡管洗過多遍,那股子血腥氣卻仍在空氣中彌漫。


    這一周多的時間裏,霍恩的確沒有每天處死上百個貴族,但一天內處死十幾二十個還是有的。


    根據會計小隊的統計,霍恩這七天用魔鬼罪處死了112名封建貴族和宗教貴族,以幫助魔鬼罪扣押了903名僧侶、仆從、騎士管家等。


    如果算上戰爭以及清算途中殺死的本地貴族,貞德堡擊殺王霍恩幹掉了總計457名貴族。


    這457個貴族隻占總人口的0.4%,卻占據了整個庫什領近半的土地。


    救世軍的行為是起義,是造反,本質就是暴力活動。


    不流血,不用暴力,不從既得利益者手中剝奪他們的財富,是無法延續政權生存的。


    霍恩政策的本質就是砍上,扶中,補下。


    在目前外部環境和內部條件下,扶中是教皇國能否站穩腳跟的關鍵步驟。


    一排排長桌環成一個圈,將演說木台團團包圍,野貓蹲伏在桌子下,追著鳥雀亂轉。


    跟著侍者和低級僧侶的引導,格羅西恩像隻無頭蒼蠅般於人群中亂轉,直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這裏!”


    格羅西恩一眼就看見了表哥,他提前來到了會場,替自己的表弟占了一個位置。


    格羅西恩的表哥是貞德堡附近莊園的人,對貞德堡很熟悉,所以能提前到場。


    由於來得早,他倆的位置還算靠前的,至少能看清霍恩的臉。


    像那些位置安排比較靠後的,經格羅西恩估計,恐怕距離木台有20米遠,估計什麽都聽不到。


    晚來的其他民意代表就不得不坐在這最外圍的位置。


    他們有的罵罵咧咧抱怨聽不清,有的則樂得清閑甚至打起盹來。


    好奇地東摸摸西摸摸,格羅西恩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議。


    尤其是台上穿著呢絨長袍的神甫們,他們站在木台的四角一動不動,不知道在做什麽。


    格羅西恩低聲問道:“表哥,那幾個神甫是幹什麽的?”


    “那個叫自然神甫,會使用拜聖父修會特有的賜福神術,等會你看就知道了,很神奇的。”


    格羅西恩沒等多久,就等來了霍恩。


    他穿著樸素的半披肩教士袍,手中拿著一本小冊子,閑庭信步般走上了木台。


    在一人高的斜麵抄寫台旁站定,霍恩將手中的小冊子放到了抄寫台上。


    “肅靜!”


    在場的黑帽軍們舉銃對空發射石子,尖嘯的聲音讓原先嘈雜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畢竟他們很多都是見過聖銃騎兵和騎士們交戰的,見識過發條銃的威力。


    此時,四名神甫同時舉起手臂,手掌呈半月形相對,放在臉邊。


    “諸位……”


    霍恩一開口,格羅西恩就愣住了,因為這聲音就仿佛是在他耳邊說話一般。


    這也太神奇了!格羅西恩瞪大了眼睛,這就是那個幾個神甫的神術嗎?


    木台上,經過簡單開場白和自我介紹後,霍恩便直入正題。


    “我知道各位心裏肯定惶恐,不知道我們叫你們來是為了什麽?


    但請不要慌張,我們沒有惡意,相比於貴族和主教,我們才是站在你們那邊的。


    我們的敵人是千河穀的教會和貴族,與你們無關,除非你們與他們有什麽牽扯。”


    當霍恩說完這段話後,能夠明顯感覺到台下大多數人都鬆了一口氣,但一小部分人卻更緊張了。


    沒去管下麵的人什麽表現,霍恩向在場的人科普起救世軍的由來。


    主要內容就是霍恩從小就很虔誠,被聖父聖主選中,默默關注。


    在巴奈特騎士行凶之際,他英勇地站出來阻止。


    盡管被砍掉了頭顱,卻被聖父和聖主所選中,聖父甚至親自附身複活他。


    後來霍恩以身為餌,義不容辭地揭露了巴奈特的真麵目,猛然發覺魔鬼早已入侵人間。


    他這才醒悟,聖父複活他,是給予他掃除魔鬼的任務。


    這才有後麵的古拉格之戰,血汗長路,貞德堡血戰等等戰役。


    無論什麽時候,教皇冕下都從沒想過逃跑,而是堅定地和信民站在一起。


    所以教皇冕下發動奪門之變和聯絡秘黨試圖逃跑都是純純的謠言!


    不得不說,霍恩的歲月史書還是忽悠到了不少人,包括格羅西恩都聽得津津有味。


    但多數人對此不感興趣,格羅西恩前麵一排的代表甚至都睡著了。


    在講解完自身的合法性來源以及過往的事跡後,霍恩話鋒一轉,卻又說起了當前千河穀的形勢。


    “……如今千河穀西邊有急流市市民在起義,占據下瑞佛郡大半領地。


    北邊有冷泉堡的赫瑪石公爵起義,山地諸郡紛紛響應。


    萊亞王國在內戰,諾恩王國的大君們願意幫咱們獨立。


    你們被帝國人,被萊亞人欺負了那麽多年,就沒想過有朝一日可以不被欺負嗎?”


    在這個遍地大農村的時代,消息之閉塞是很難想象的。


    很多民意代表們連近在咫尺的急流市起義都不知道,何況更北邊的冷泉堡起義?


    這則重磅消息迅速在代表間炸開,並以耳語組成的漣漪擴散出去。


    救世軍隻是孤軍,他們的信心隻有一成,有友軍信心三成。


    若有諾恩人在背後支援,他們的信心能蹦到七成去。


    畢竟他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沒有境外勢力的幫助,很難做到獨立。


    這樣的話,那說不定跟著救世軍還真有點成功的可能?


    被霍恩一說,場上的風氣漸漸就變了。


    他們開始詢問消息的真假,並暢想成功獨立後會是什麽樣子。


    畢竟如果千河穀能獨立,他們的日子會跟著好過許多。


    關於千河穀人天選教皇的傳說,就是他們心中這個美好願望的具象化。


    霍恩則趁熱打鐵:“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我們的敵人是貴族和主教,如今他們都死光了,誰來替我們治理領地呢?


    想要政令通行,過去是靠貴族和主教,現在誰來幫我們傳遞呢?”


    格羅西恩前麵斜躺著打盹的民意代表猛地立正了,目光灼灼地盯著台上。


    不僅是他,不少民意代表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對啊,騎士老爺死了,那救世軍說誰是老爺,誰不就是老爺了嗎?


    噫!老爺死了,我要成老爺了!


    一些人甚至下了座位,四處串聯,驗證消息。


    直到手持t型棍的守夜人們上前,才將這些到處亂竄的民意代表肘回座位。


    等這股波浪洶湧的聲潮停止,麵對所有人專注而期待的目光,霍恩含著笑繼續說道:“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裏,我們會進行百戶區改革。


    預計將莊園改為百戶區,每個百戶區會配備一名百戶長和一名百戶修士。”


    莊園改百戶區,那百戶長豈不就是騎士了?百戶修士肯定就等同於巡遊教士了!


    冕下在這裏說這話,那意思不就是準備從他們這些民意代表中選?


    他們的手腳顫抖起來,既激動又害怕,心思活泛的都在偷偷給維持秩序的護教軍塞錢探聽情況。


    隻是他們卻沒想過,騎士掌控莊園的權力來源,是己身的超凡武力。


    若他們這些鄉民或市民當上百戶長,權力卻依附於救世軍的超凡武力。


    換言之,隻要霍恩想,待時機成熟,他就能順滑地剝奪他們的地位,難度不會比撒泡尿簡單。


    到最後,他們隻能在成為霍恩的形狀和失去地位之間二選一。


    “時間快到中午了,大家估計餓了,其實我也餓了。”霍恩笑著拍了拍肚皮,民意代表們不管真心假意都立即發出了捧場的笑聲。


    “咱們先吃飯,百戶長的事情,吃完午飯再談。


    我們給諸位準備了免費的午餐,吃完後,會有專門的人張貼並宣讀教皇國的第一封詔書。


    那就是我們下午開會的話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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