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饒菲菲楊潔分道揚鑣,紀樊陽和陸徽隨意找了家路邊攤坐下。


    紀樊陽一口氣點了十瓶啤酒和一大盤烤串,他抬頭問陸徽:“陸組想吃什麽?”


    “不餓,你隨意。”陸徽專心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個聽眾。


    啤酒和烤串上來,紀樊陽開口:“我……”吐出一個單薄的音節,他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陸徽拿起一串烤翅吃得正香,紀樊陽隻能看到他黑色的發頂。


    “……我又分手了。”紀樊陽說,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困惑,沒有傷心入骨的嘶啞,僅僅是困惑不解,“為什麽她要提出分手呢?”


    陸徽動作頓了一下,掀掀眼皮,表示不感興趣。


    紀樊陽開了一瓶啤酒,一口氣喝了半瓶,他壓根不是借酒消愁,如果他想醉死,就會選擇白酒了。


    “她是我第四個女朋友了。”紀樊陽說,“她小時候被繼母虐待,特別依賴我,一天打八//九個電話,我們談了有一年了。”他眯起眼睛,陷入回憶,“我撿到她,像撿到一隻小貓,她提出的在一起,她提出的分手,為什麽呢?”


    “說說你第一個女朋友。”陸徽拿起第二串烤雞胗,盡職盡責的做好一個傾聽者,適當地提出問題牽出話題不至於冷場。


    “第一任?那是初二了。”紀樊陽把啤酒倒在玻璃杯裏,抿一口說一句,“她原本聰明乖巧,學習也很好,但初二那年她父母離婚了。她成績一落千丈,我作為班裏成績還不錯的班幹部,就去了她家一趟。”


    “她躲在房間裏,我推門進去,她悶在被子裏哭。”紀樊陽說,“我走過去,把她從被子裏挖出來,帶回學校,後來我就輔導她落下的課業。”他聲音中的疑惑更深了,當然,出於天使的本性,紀樊陽給陸徽的杯子裏蓄滿水,他接著說,“可能我是唯一見過她脆弱的樣子的人,她向我表白了,我接受了。”


    陸徽吃得太急,放下烤串歇了歇,他眼神尖銳,直直看進紀樊陽心裏:“然後她把你甩了?”


    “在我的開導下,她沒那麽恨她的父母了。”紀樊陽說,他摸摸鼻子,“她和我提了分手,我問她為什麽,她說感覺不對。”


    “哈。”陸徽發出短促的氣音,像是在笑。


    “第二任,是在我高中的時候,我是生活委員。”紀樊陽說,他已經喝完了兩瓶啤酒,“班裏有個女孩子,坐在角落裏,特別膽小,不敢抬頭看人,其他同學都不和她說話,我平日裏會刻意和她說兩句。”紀樊陽拿起第一串烤翅,咬了一口,“她膽子太小了,從來都不搭理我,也不看我,後來她的一個別的班的閨蜜來找我,遞給我她寫的信,我收下了。”


    “我們一起寫作業,她數學很好,我有些題不會就請教她,她在紙上寫好步驟傳給我。”紀樊陽啃完雞翅,把雞骨頭擺在一起,“我們相處了一年,她終於開口對別人說了第一句話,聲音不大不小,正視對方的眼睛,然後,她向我提了分手。”


    陸徽也開了一瓶啤酒,抬頭示意年輕人繼續講。


    “她說,我根本就不喜歡她。”紀樊陽苦笑,“到底什麽是喜歡呢?”他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大學時,我加入了一個誌願者社團,認識了一個抑鬱症患者,她喜歡坐在天台上,有一次差點跳下去,被我拉住了胳膊救了上來。”


    陸徽拿起了烤餅,咬了一口,酥脆香辣。


    “我誌願作為她的引導員,督促她吃藥,帶她出去散步,我給她買了一條小狗。”紀樊陽右手撐著額頭,無奈地說,“她漸漸好起來,甚至說想去旅遊,我們約好了一起去看雪山,結果她丟下我,自己出發了。”


    “她給我留了一張字條。”紀樊陽說,“上麵寫著,【謝謝你,即使你從未愛過我】。”他抬高了一點聲調,僅僅是一點點,讓他顯得更加頹喪失落,“我對她們很好,我盡力對她們好了,我沒有朝三暮四,也沒有牽扯到經濟糾紛,為什麽她們總是選擇離開我呢?”


    陸徽放下啤酒瓶,拿起開瓶器開了一瓶新的,推給紀樊陽:“喝。”


    四任女友,四次被告白,四次被甩,饒是聖人也得喝上一盅消愁。


    陸徽眼底清明,他聽出了問題,卻緘口不言,他不在乎、不關心別人的感情歷程,他隻負責聽,隻負責吃,不提意見。


    六瓶啤酒下肚,紀樊陽喝得有些迷糊,他拉住陸徽的胳膊:“喝到這個份上,我們是朋友嗎?”


    陸徽盯著他的眼睛,盯著他那雙,溫柔的、仿若流淌著清澈溪水的眼睛,說:“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預警:這真的不是一篇輕鬆的文。


    梳理一下年齡:


    陸徽:32


    紀樊陽:25


    饒菲菲:24


    楊潔:37


    陸安:35


    魏從嘉【魏隊】:33


    高正誠【高局】:45


    陸徽這個脾氣是有原因的,小紀這麽溫柔也是有原因的,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點菸


    第13章 噩夢


    被陸徽幹脆利落地拒絕,也在紀樊陽的意料之內,他輕輕鬆開了手,沒有失落抑或不解:“好吧。”他聳聳肩,掃了一眼所剩無幾的燒烤盤,“吃飽了嗎?”


    “嗯。”陸徽灌下最後一口啤酒,右手伸進褲子口袋裏掏出錢包,“多少錢?”


    “我來付吧。”紀樊陽說,低頭打開錢夾。


    陸徽勾起了他標誌性的譏諷笑容:“離家出走的小孩能有多少錢?”


    “我不是……等下,你知道?”紀樊陽緊張地抬頭,額角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劃出微小的弧線,顯得他稚嫩又無辜。


    陸徽擺擺手,不打算詳細說:“多少錢?”他再次問道。


    “八十五。”紀樊陽回答。


    陸徽在錢包裏扒了半天,抽出四十五塊錢放到桌子上:“對半分,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也不喜歡別人欠我的。”


    紀樊陽沒有異議,他拿起四十五塊,自己添上四十塊,站起身去交給老闆。


    陸徽沉默地看著紀樊陽的背影,他的眼珠很黑,邊緣隱隱外擴,看上去像隻伺機而動的野狼,昏黃的路燈映著他的麵容,高挺的鼻樑將一張臉分成兩半,半邊隱在黑暗裏,半邊暴露在燈光下,他眼中人影憧憧,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紀樊陽結完帳轉身走回來,他一步步走向陸徽,像陽光一寸寸劈開黑暗,以他的四任前女友的經歷發誓,陸徽是他見過最神秘,最痛苦的人,比他大七歲的瘋子警探軀殼中,藏著一個哀嚎扭曲的靈魂。


    紀樊陽站定在桌前:“走吧。”


    陸徽點頭,站起身,錢包塞進褲兜:“嗯。”


    他們一路走回賓館,陸徽不說話,他像隻幽靈,紀樊陽也不說話,他安靜的跟上陸徽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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