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司真的忍心,畢竟他的父母並不疼愛他,這真的很難讓他共情...


    顧司的砍刀“鏘”的一下立在汪老太身旁,他眯著眼睛問她:“你的包裏裝的什麽?”


    汪老太愣了下說:“什麽裝的什麽?都是些日常用品...”


    “有三個人帶著包進了這個世界,你和另一個老人,還有背著書包的學生。學生最早就死了,於是就隻剩下你們兩個老人。我觀察過你們,鬼怪世界,每一個非投資者的人都要幹活,但你不用。


    “別跟我說是因為你提出了建議教了別人做什麽。”


    “我最開始以為鬼怪對老人家都這樣,於是觀察了另外一個老人,就發現明明她也和你一起提出了建議,但她的活一點也沒少做。


    ”她做了放在門口的桌子後,還是要喂嬰兒,否則修女們就會打罵她,但你‘小半碗米糊能喂三日’。修女竟然不責罰你,就很奇怪。”


    “你和另一個老人有什麽區別?還是你和這個世界有什麽牽連?所以有特殊的待遇?”


    “學生的書包裏是書,另一位老人的手提袋是換洗的衣服,隻有你的包裏是空的,你在拿它裝饅頭。是銀質餐具嗎?按理說你應該是新人啊。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和你接頭的人是誰?”


    顧司的語速很快,他有很多疑問,但眼下這個情況卻容不得他多問,隻能問最重要的。


    汪老太眼神閃爍,卻死不承認:“你在說什麽?”


    顧司又加了把火:“超度複活代表著人在死之前奇跡般的恢複了,但你的孩子死了,知道什麽是死了嗎?意味著他們在超度任務中失敗了,你就算複活也見不到他們!你這麽厲害,鬼怪圍城,那麽多年輕人都活不下來,你能活下來這點事想不明白嗎?”


    “我會見到他們的!”汪老太急切而篤定的回答,然後她又狡黠一笑:“你以為你們真的能複活?”


    這讓顧司確定這個汪老太和什麽東西合作了...


    汪老太身後的那個年輕人也爬了上來,他渾身是血,身上沒有一塊好肉,手臂上連骨頭都露出來了,仿佛從刀山火海裏滾過來的。


    汪老太身上那大片的濺射血漬對比淒慘無比的他便顯的微不足道。


    年輕人聽見顧司的話,很快反應過來,目眥欲裂地瞪著汪老太說:“你竟然和鬼怪合作壓榨我們?怪不得這些鬼怪都不打你...”


    老人鄙夷的看著年輕人說:“我可不是和鬼怪合作,和我合作的是無上的神明!鬼怪敬畏神明才不會傷害我!”


    唰——數條舌頭卷在了年輕人的腰上將他往下扯,他驚駭的同時也發了狠,伸手死死抱住了汪老太的腿。


    “你這王八蛋,放開我!”


    汪老太用腳去蹬他。


    年輕人死死不鬆手,怒罵道:“你這老八婆,我死也要帶你一起!”


    下麵的鬼怪也一起發了力,終是將兩人一起卷了下去。


    顧司被汪老太的話震撼住了,和她合作的真的是神明嗎?


    那是神明讓雲青彥死?顧司的目光落在那尊旒冕法相上陷入思考。


    黑金交錯的靈紋終於代替了整片灰暗的天。肅殺與悲憫沉重交織,一縷玄妙而悲憫的氣息穿過無垠的虛空降臨在這個世界。


    你看不見它,但能感受到。


    那是一種山盡平野,江入大荒的森羅萬物闊大。


    它無處不在,穿過你的身體,洗滌你的靈魂肺腑。


    棄嬰們恐懼而憤怒,它們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它們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就要被拋棄,它們也不明白為什麽這股氣息為什麽要震懾針對它們。


    它們甚至不知道投胎是什麽,如果投胎隻是再一次遇見那樣將她們拋棄的父母,在寒冷孤獨饑寒交迫或者熱焰中絕望的掙紮後死去,它們寧願在此做自己的主人。


    可憐又可悲。


    嘩啦啦——


    天上落下了一片金色的雨,雨落在在爬塔的鬼怪身上,它們身上的黑霧褪去了,記憶如同跗骨的髒東西被雨水衝刷掉,凶狠的臉上,那空洞蒼白的眼睛浮現出茫然的情緒,它們不會原諒,也無需原諒,隻是忘記了。


    忘記,有時候隻是為了放過自己。


    它們它們在雨中淋了一會,目光緩緩瞄向了那座高大莊嚴而又慈祥的法相,仿佛祂身上有一種令萬物無憂的安全感。


    它們相信了祂。


    它們臉上露出釋然而解脫的笑,模樣就像一個真正的嬰孩那般,接著,它們化為金色的碎光散去。


    雨滴在地上,黑色的濃霧之海被激出一片片漣漪,隨著雨勢漸大,黑色的濃霧也變得稀薄。


    埋藏在濃霧之下的棄嬰們已經可以依稀看見。


    它們像怪物一樣慌亂的發出怪叫。


    嘭——嘭——嘭——


    修女們和其他鬼怪們開始不顧後果瘋狂撞擊萬山月所在的那間屋子的門。


    鬼怪們相繼化為飛灰的同時,門板也開始破損。


    萬山月單手用劍戳死了幾個撞門的鬼怪,額頭沁出了汗,另一隻捏訣的手也沒有放鬆。


    手掌上的血已經幹涸,他又重新劃破,覆在神像之上,似乎是他的血與某種神秘的力量溝通,引出了奇異的存在。


    傾盆的金雨一直落著,終於快蕩清了那片濃霧,但雨也越落越小,那片由靈紋交織的靈雲隱隱有要散的征兆。


    雲青彥麵白如紙,額頭冒著冷汗,纖薄的脊背微微的打著顫,他手上以及光如白玉的手臂上已經滿是劍痕,顯然他也在用自己的血維持著這片遍布靈紋的場域。


    鐵塔在團團擠在塔底的棄嬰怪的攻擊下已經搖搖欲墜。


    看著已經開始用顫抖的手擼另一隻袖子的準備用劍繼續劃手臂雲青彥,顧司擼起袖子跑了過去問:“隻能用你的血嗎?我的行不行?”


    雲青彥搖搖頭,他的臉太過蒼白,但這並不影響他過分的漂亮,他如同一朵失去了色彩的蓮花,嬌弱素白,引人憐惜。他張了張毫無血色的嘴唇,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虛弱聲音說:“用血...隻是為了更快速的釋放靈力...”


    靈力顧司沒有,自然替不了他。


    爬塔的棄嬰怪直接被金雨淋散。顧司的砍刀觸及不到在塔底拚命撞塔的鬼怪。


    覺得無能為力的他問:“我還能幫你什麽嗎?”


    “靜心咒...會念嗎?”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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