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承認自己有些嫉妒,雖然嫉妒這種事情,我一直以為隻有我的那位嫣姐姐才會有,但是現在我不得不慨嘆自己竟然也體會到了那種想要而得不到的慌亂無助和羞惱感覺。


    雨喬被旋轉在半空中,總是發出嬌嗔的叫聲:“無鳴哥哥,雨喬好怕怕啊,無鳴哥哥,雨喬頭暈暈!”聽聽,暈暈,酸得掉了渣,讓我這百歲的天使在一邊醋意橫生地啞然失笑。


    一邊笑,一邊幻想那個被轉在空中的人是自己。


    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無鳴給我們講故事,人類總是會有很多童話故事,公主和王子,大灰狼和沒奶奶的小紅帽,每個故事裏都有好人,每個故事裏都有壞人,每個故事裏的好人都要被壞人欺負,每個故事的最後壞人都死了,好人活著。


    無聊的故事需要一個有聊的人來講,無鳴是個有聊的男孩子,他已經八歲了,他上小學了,他的袖肘上別著三道槓,他端正地捧著故事書,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講那些無聊的故事,我和雨喬仰著頭,傻傻地聽著故事,癡癡地聽著故事。


    每次故事講完,雨喬總有問不完的問題,比如:


    七個小矮人後來是不是變成七仙女啦?


    人魚公主是怎麽變成泡沫的,變成了多大的一顆泡沫啊?


    大魚吞下了匹諾曹,怎麽沒有被木頭割破嘴巴呢?


    等等……


    縱然是這樣的問題,無鳴也會一個一個耐心地解答,每當那時,我被晾在一邊,表情就像個失寵的鬼玩偶。


    我認定,雨喬是故意耍白癡,搶走無鳴的注意力,占盡我的風頭。


    我不知道該怎樣去討得人類的歡喜和注意,對於無鳴來說,究竟什麽樣的人才是他會愛的呢?


    我陷入這樣糾結的問題之中,時間久了,無鳴便會偶爾停止和雨喬的對話,認真地看著我說:“雨靈,你在想什麽?”


    我不回答,他也便不再問。但是我會從他看我的眼神中,找到一些看雨喬時沒有的,那有別於曾經那些厭惡我的天使們,也不同於喜愛我的波兒和米達倫艷,是我不能品位到的。


    我想,這些對於人類的不解,如若能夠完全領悟,我將會雙鬢斑白。


    有些東西,如果能夠不去學會,即便寂寥失落,未嚐不是一種幸運。


    無鳴總是很忙,每次好不容易把他盼來,他臉上總是有著讓人不忍的疲憊。我很想看看他住的地方,想看看他讀書的地方,而每次雨喬問到那些,他總是沉默不回答,眼睛看得很遠,卻似乎什麽都沒有看。


    不再說無鳴了,每說道他,我總是會陷入一種糾結的狀態,太多的關於他的情緒,我都無法整理清楚,我想我是喜歡他,但是這種喜歡讓我覺得怕,這是和艷與澤對我的喜歡完全不同的喜歡,不是那種親了一下就是朋友了的感覺,隱約有不好的預感,卻說不清道不明,索性說說眼前吧。


    家豪爸爸請最高明的設計師為我設計了一張麵具,半張臉的形狀,用類似眼睛腿的架子掛在耳朵上,□出來的半張臉,倒也鮮嫩多汁,笑靨如花,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為了我上學這件事情緊張了很久。


    雨喬對上學這件事倒是非常興奮,還有些說不出的恐懼,手舞足蹈,精神緊張,逢人便說:“我要上學了。”又想炫耀,又不知道怎麽回事,她也會和我研究怎麽樣一起對付其他的小朋友。


    對於我的這張臉,她已經習慣成自然了,甚至如果我說我是美的,她也絲毫不會否認,因為我會揍她,當然我也會幫她一起揍其他來家裏的有錢人家的小孩子,所以我們還算是‘姐妹情深’。


    終究還是到了入學的那一天,還是盛裝打扮的兩顆糖,嬌滴滴而矯情地手拉著手,走上校車,車還沒開,雨喬就咧開嘴嚎啕了起來,伸著小手對著車下的萌萌和楚家豪抓著。


    “媽媽!”那哭聲撕心裂肺的,不是晚上就可以回來了嗎,至於搞得那麽生離死別嗎?


    校車伴著以雨喬為首的一係列哭聲啟動,萌萌和楚家豪站在車下揮手送行,表情有些尷尬,漸漸遠去。


    新生活開始了,可以不必再每天麵對喜怒無常的楚老太太了,雨喬一直哭到車到學校門口,下了車,立刻變臉,興奮地跳來跳去,拉著我到處跑了起來,看她那高興的樣子,仿佛剛才的哭不過是為了節目效果。


    而我雙眼機警地四下張望,終於還是發現了角落裏的某個熟悉的身影,看來天書還是有某些感召力的,我還一度以為天書失效了。


    第二十四回 飛翔口訣


    我走到旦的身邊,他完全沒有發育,和三年前一般大小,所以我一眼便認了出來,當然他也一眼便認出我,我想,即便我老到七八萬歲,他也能認出我來。


    沒辦法,我就是這麽有特色。


    “哥。”我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生硬地叫了聲。


    “你怎麽長得這麽快?”他警覺地打量著我:“難道你愛上了人類?”


    “不知道,這總比不長好吧,你這樣,難道不會被人懷疑嗎?”我反問。


    “我被人類診斷為‘骨骼生長障礙症’。”他麵無表情地說:“天使要懂得自重,你還是收斂一點吧。”


    真是晦氣,好不容易相見,竟然還是一絲情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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