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


    貓突然朝牆頭上嘶叫起來。牆頭後麵是看不見盡頭的黑暗。恐怖的氣息從黑暗裏蔓延過來。好像一隻張口獠牙的怪物在黑暗的狩獵。


    那股不安的感覺一瞬間像體溫計裏的水銀一樣,猛地暴漲。


    一塊小小的石頭從廊下飛射出去,“嘣”的一聲,力道之大,唐雲意隨著縱身上去,一隻狸花貓勉強的抬頭看著他,眼裏閃動悲哀的光芒。


    唐雲意直接提著狸花貓的後腦勺從牆頭上飛身下來。迎麵遇上剛從茅廁裏走回來的蕭燦。蕭燦已經絕望,雙眼無神往上翻,嘴唇發白,唐雲意把狸花貓扔到了他懷裏,他竟是被一隻貓給撞倒了。


    “你幹嘛?”


    狸花貓同蕭燦一樣,奄奄一息。蕭燦被貓一撞,頭昏眼花,雙腿軟綿綿的,像麵條一樣,幾乎站不起來。


    “把它治好”


    兩天之期已過,唐雲意再次登臨布政使司府。


    不知是否是因為天氣陰沉,一如史謙那張臉陰沉,又好像連續失眠而導致的麵色青黑。


    史謙的大書房內,麵積廣闊,從正門進去,臨窗下放了一個長案幾,上麵擺放了一個青瓷釉的花瓶,裏麵插著幾根唐雲意認不出來的花枝,上麵的花開得正豔麗,粉灼粉灼,耀人眼目。


    正對大門有一張巨大的寬案,案底是黑漆,上麵鑲嵌了打磨得光滑的黑曜石。一張《梁州堪地圖》平鋪在案上。


    這幅來自官方的地圖描繪清晰,仿佛能從上麵窺探到起伏的山壑在雲霧中隱現一角。


    “唐大人,來……”,史謙拿著一根竹製的筆杆,對著一處丘壑道,“這是梁州最大的匪窩,百鬼寨,據說裏麵能人異士多,天字高手更是不計其數”


    “能人異士為何要去當惡匪呢?單拎一個出來,天下無敵,犯不著被世人詬病,遺臭萬年,史大人,這就是你們的不力了?”


    唐雲意的目光留在了百鬼寨,那裏是兩個主峰,中間有一條主脈線,是海拔最高的一處,仿佛一條龍脊,四周是懸崖峭壁,坡度陡,攀登難,百鬼村則坐落在上麵。


    “唐大人,此話怎講呢?”,史謙不解。


    “史大人,你應該勸他們回頭是岸。當山匪有什麽好,等著被朝廷轟炸嗎?”


    “唐大人”,史謙儒雅的麵龐上露出訕色,“您有所不知,不知誰傳出了十萬大山裏麵有一處龍穴,裏麵藏了無數金銀財寶……”


    史謙的話被唐雲意截斷了,“能人異士,必有過人的本領。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想要榮華富貴,豈不是手到擒來?”


    史謙笑他無知,“有人為了金銀珠寶,有人為了龍脈,得龍脈者,與天同壽……”


    龍脈……難道是浩然之氣?女帝的墓穴在十萬大山裏?十萬大山,排查到猴年馬月?


    “原來……如此”


    “唐大人不必信,空穴來風而已……”


    史謙無意的透露讓唐雲意不得不多想。龍脈一定是浩然之氣。


    “唐大人,您說的剿匪計劃……”


    唐雲意回過神,盯著地圖,“我打算從百鬼寨開始……以儆效尤”


    “唐大人,危險太大了。雖然我們知道百鬼寨就在那,但是我們並不知道……他們的人數……”


    “那……我們要來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史大人,恐怕我們一出梁州府,百鬼寨已經知道官府派兵攻打……”


    史謙沒轍了,一副了無事事的模樣,雙手垂在身側,“唐大人,打仗可不像你這麽大?你直接暴露了,怎麽打?”


    “史大人,就因為不知道怎麽打,就硬對硬。你放心,我有幫手……”


    “好吧,隨你……”,史謙徹底無語了。唐雲意完全不按理出牌,誰打仗這樣打?還要鑼鼓喧天告訴對方,我要去攻打你們,你們要做好準備哦……“唐大人,您如此行事,本官怕擔不起責任”


    “史大人,你放心。我阿姐準備來了,我死了也不用你收屍的”


    史謙鬱悶至極。他不想配合,唐雲意又以一個“不治”之罪告發他。


    史謙給唐雲意安排了三百人,唐雲意難以置信的盯著他,“史大人,你好歹是布政使,您就安排出這麽一點人?”


    史謙一臉為難,“唐大人,梁州兵營不受本官管轄,其餘人要鎮守梁州府,以防山匪殺回馬槍”


    “他們攻得下梁州府?自不量力”


    史謙輕輕咳了一聲,試圖忽視唐雲意的大放厥詞,“現在攻不下,若是他們得到了龍脈,就不一定了”,史謙突然露齒一笑,“唐大人,您不是有後手嗎?”


    荒郊野嶺外,沒有破廟可休憩。一行人在臨靠河流處駐紮了下來。


    篝火熊熊,隻有可怕的沉寂彌漫周圍。四野被如潮水的黑暗籠罩,陰沉沉的。


    杜青裴單獨坐在一處篝火前,他身後五米處擺放了一個巨大的棺材,通體呈漆黑色。


    在這個蕭條,冷風呼呼的黑夜裏,隨行的人圍著一處篝火,互相挨擠。他們時不時的瞟向棺材,害怕朱秉文詐屍般的衝出來。畢竟,朱秉文真的假死過一次,當時眾目睽睽之下,靈堂裏的火盆裏,紙錢灰還沒燒盡,朱秉文突然從沒合蓋的棺材裏炸出來,硬生生把前頭燒香的人嚇暈兩天。


    現在的黑棺材裏嚴絲合縫,四周釘滿了小拇指粗的釘子,上麵沾滿符咒。


    杜青裴仔細的盯著隨從小聲的議論。朱秉文會不會還活著?會不會路途中突然醒過來,然後窒息在裏麵?


    諸如種種非議,讓杜青裴煩躁不已。他把手裏撩火的小木棍一扔,起身拿起鐵錘,撬起釘子,推開棺材蓋,從隨從裏隨機抓了一個人,把他的頭往棺材裏壓。


    朱秉文身側有玄冰,屍身還算保持得好,麵具發黑,已有腐爛的跡象,一股惡臭味衝入隨從的鼻腔,惡心的感覺從肚子裏往上湧。


    “看清楚了,他是不是死了?”


    “半夜睡覺,睜著眼睛,萬一他詐屍了呢?”


    隨從們立刻跪下來求饒,誰也不知道杜青裴突然發瘋,會對他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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