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一片昏暗,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上早已經被積雪覆蓋,放射星屑般的銀光。


    街上傳來打啷的聲音,這聲音很快被厚重的風雪聲吞噬。


    燒著炭火的房間內,空氣沉悶。隱藏在黑暗中的南雍候受不了這個窒息般的氣味,起身去打開窗戶。


    一個時辰前,這裏剛剛密謀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南雍侯衰老的麵容上,被歲月和悲然又雕刻了幾道狠厲,看似疲憊的眼神裏閃過破釜沉舟的決絕。


    寒風“倏”的一聲撲到南雍候的臉上,讓他清醒了不少,混沌多日的意識在這一刻明晰起來。他一度以為自己年老了,視覺出現了模糊。


    鋪著厚厚積雪的大院中,唐雲意一手背後,直直的站立在風雪當中。當他走來時,與普通人無異時,南雍候更是瞪大了眼睛,眼珠閃動,充滿置信。


    “侯爺,我們聊聊”


    唐雲意逼近,南雍候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那股震撼直到唐雲意靠近他才慢慢消失。


    他見識過……那鐵釘刺入腳踝關節的後果。軍隊裏為了震懾和對付逃兵,通常會使用比手指還長的鐵釘鍥入逃兵的腳踝,使其筋骨盡斷,終身殘廢,無法行走,達到殺雞儆猴之效。


    但凡受過此刑的人,沒有三個月之後,傷口無法愈合。而且,終身不能行走,隻能趴在地上匍匐。


    唐雲意……讓人匪夷所思。他明明見到鐵釘刺入唐雲著的腳踝,僅僅一天一夜,他竟然恢複如常人。


    唐雲意將南雍候的反應視若無睹。他徑直走……不,而是當著南雍候的麵翻窗進入書房。


    南雍候收起自己暴露的情緒,回到了書案後麵。南雍候畢竟是侯爵,唐雲意該有的尊重還是有。


    他行了禮之後,露齒一笑,“侯爺是不是很驚訝,昨晚,雲意明明連釘帶肉扯出來,本應該無法行走,而我卻安然無恙出現在你麵前,你是不是很奇怪?”


    南雍侯冷哼,“你到底是什麽東西?”,恢複的能力異於常人。“你該不會是他們煉製的蠱人”


    唐雲意無奈的搖頭,眼裏閃過一絲迷茫,“雲意並不知道侯爺在說什麽,我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侯爺所說的蠱人,雲意見過,那就東伯侯世子。要殺這些慘失人性的殺人機器,必須對它們的胸口開一刀,否則是殺不了他們”


    “你倒是聰明”


    “侯爺過獎,蠱人是建文帝養的嗎?”


    至今為止,唐雲意想不出蠱人是何人養出來。直到上次見到了那個厲害的蠱師。


    “唐雲意,自導自演的一場很出色的戲”


    唐雲意完全懵了。他不懂南雍候在說什麽。


    事到如今,南雍候已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當初,唐雲意進府找山河的時候,他已經猜到了結果,“你是什麽時候知道?”


    唐雲意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的目光就像古井深處的水,反射出光來。他的口吻略有慍色,甚至更正斥問,“侯爺,你是不是早知道郡主會死?”


    南雍候眼裏的譏諷像霧氣一樣,被風吹散。是他小看了這個唐雲意了。


    “侯爺,事到如今,您沒有必要瞞著了”


    此時此刻,大隊人馬舉著火龍的燈把正往南雍候府的方向來。


    “侯爺,你明知道……郡主會死”


    被說中心事的南雍候突然鬆了一口氣。這口鬱氣像毒針一樣,紮在他的心底。他始終不得喘氣,每呼吸一下,胸口疼得仿佛要碎掉。


    “是,本侯走上這條不歸路的時候,就行知道護不住她了”


    “從她失蹤那一刻開始,如果……你找她的話,興許,她就不會死了。是你……”,唐雲意控製不住情緒,雙手壓在的書案上,極力控製體內的暴動,桌上的油燈顫抖得搖搖欲墜,明滅不定,“是你遲疑了,你想利用山河郡主的死為自己洗刷嫌隙,是不是?”


    南雍候拍桌而起,半白的頭發和胡子如同觸電般翹起來,他仿佛像一隻發怒的獅子,怒氣大有燎原之勢。“你想汙蔑本王”


    唐雲意嗬嗬的笑起來,眼角飛淚,替山河郡主不值。


    “侯爺,你才是建文帝的同夥,是嗎?你是害怕我查到了,所以你迫不及待的讓人去殺我”


    “你胡說什麽?”,南雍侯依舊否認。


    “侯爺,鐵釘刺入腳踝致人殘廢是你為了懲罰逃兵而想出來的刑法。原本,我沒有想通,但是昨夜受傷後,我慢慢想通了……隻要我不再繼續往下查,你就沒有事。所以我的下場要麽死,要麽殘”,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體內蘊含兩股巨大的真氣,猛然他迅速恢複到常人的狀態。他驚訝自己身體的變化,卻不敢在外人麵前表露,隻得尋了一個“高人相助”的借口來搪塞悠悠眾口。


    “侯爺,我想你應該知道殺害郡主的凶手,要麽是陛下已經覺察你與餘孽勾通,而痛下殺手。要麽是建文帝下手,無論是誰下手,都是在警告你”


    “哈哈哈……”


    唐雲意每一次推測都精準的猜到。南雍候又氣又笑,“事到如今,確實也瞞不了你。從收到東伯侯的信之後,本侯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我大周江山,豈能落入他人手中?”


    唐雲意敏捷的捕捉到一絲異樣,“侯爺是何意?你沒有必要隱瞞了,北川候和西河候去宮中告發了您”


    “哈哈……這兩個貪生怕死的東西”


    南雍候的每一句話都讓唐雲意莫名其妙。


    “實不相瞞,本侯今夜打算殺入宮中,本侯走向這一條路,從不後悔。他們殺了我的兒子還有我的女兒”,南雍候說到動容之處,眼裏淚光閃爍,從唐雲意出現,他已經知道不可能了,“也罷,文帝已經被打上叛國餘孽的標簽,本侯無論如何,都無法脫身。本侯獨自一人,死不足惜”


    “侯爺,隻要你說出文帝的藏身之地,陛下……”


    “陛下會饒了我?哈哈……已經背叛的狗,他還會要?”


    唐雲意的心裏混亂不已。看似已經破了案件,實則並沒有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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