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二年(1614)九月二十一日戌時,山西汾州平遙地震,倒塌房屋數百間。亥時,遼州榆社地大震,河南街房塌百餘間。


    代州、長子、陽曲、太原、寧武所、榆次、清源、汾陽、繁峙等,各聲響如雷,搖動房屋。沁州、武鄉、平陽、澤州,城垛幾倒,人有死者。榆次南魯仙山高塔毀。夏陽,平陽付、臨汾、保德州,潞安府,潞城;延安府青澗、懷遠堡、府穀,延綏鎮以及京師真定、廣平府永年、肥鄉等二十餘府州縣皆受波及。


    平遙地震、榆社地震消息傳至朝廷,群臣沸騰。眾臣紛紛起身前往皇宮去,這可是大事,各個官員不管心裏抱著的是什麽心思,但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逼迫皇帝下旨救災。


    皇帝早就有接到密報,正在禦書房中來回踱著步思索著。按理說,地震了,應該是第一時間去救援,可是這位主在這時候還在算計著。


    “萬歲爺,葉首輔領著官員站在午門外求見。”


    “讓他們都回去吧,就說朕知道了。”朱翊鈞打心裏就不想見這些官員,他們隻要見你一個不合,就霹靂吧啪啦的不是上書就是罵,到處說你的不好,而且你一旦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那更加猛烈地批評就一波一波的朝你攻來。


    之前出去的太監,又一次急衝衝的進了禦書房。“萬歲爺,那些大人們,都不肯散去,而且有些人都已經跪在了午門外。”


    “哼,他們願意跪就跪。”朱翊鈞聽到來報,哼道。一甩袖,坐在了椅子上。


    “皇爺爺,怎麽了啊,誰惹您生氣啦?”爬在門邊探著頭往裏看的朱由學,見朱翊鈞冷著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哦,由學來啦,怎麽不早點來陪皇爺爺吃午膳的啊。”朱翊鈞見到朱由學,猶如冬天以來的積雪遇上了春天和煦的陽光。


    朱由學調皮的舌頭一伸,擠眉弄眼的,跑跑跳跳的就往朱翊鈞身邊竄。


    “皇爺爺,您可得保重好龍體啊,要是誰再惹您生氣,等由學長大了,替您揍他。”朱由學一臉真誠的一邊說道,一邊雙手虛握給朱翊鈞捶著背。


    “哈哈哈,好,等你長大了,替皇爺爺揍盡那些惹朕的家夥。”朱翊鈞欣慰的大笑道。


    別人要是這麽說,朱翊鈞心裏可能感覺是拍須溜馬,但朱由學這麽一說,他心裏就感覺暖洋洋的。


    “萬歲爺,那些在京的公侯功勳們也都站在了午門外,而且人越來越多了。”之前那太監又一次來報。


    “啪”“混賬,都反了,反了,都反了天了,他們怎麽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了,看樣子是富貴日子過夠了。”朱翊鈞還為聽完就猛拍了下桌子,怒言道。


    朱由學和那來報的太監站在旁邊,聽著他發泄著內心的怒火。


    他們知道他為什麽如此的憤怒,朝臣們的逼迫他不怕,公侯功勳們參與進來他就有點心慌了,這讓他感覺這件事情不在掌握之中,而這樣的情況以前也發生過一次,那是為了太子和福王之間的國本之爭,這還可以原諒,但這一次,他們既然又一次的走在了一起,任誰是掌權人都會憤怒,都會重視,都會心怵。


    “皇爺爺,您先消消氣,不用和他們一般見識。”朱由學給了那太監一個讓他離開的眼神,說道。


    “皇爺爺,這件事雖說他們做的有點過了,但反過來想想,他們的出發點還是好的,隻是過程錯了,到時您懲處一兩個人,給予他們警告就行了,不能為此傷了龍體。”朱由學輕手撫順著他的胸口,讓他安靜下來。


    朱由學小聲的自言自語道“他們來的這麽齊,估計是早就串通好的,不然怎麽就這麽整齊的都來了。”


    他離朱翊鈞這麽近,朱翊鈞又不聾,哪裏可能聽不見,他一個政治小白都知道這其中有貓膩,他做了幾十年的皇帝和群臣鬥了幾十年再看不出來,那還不如找塊磚砸死算了。而且這哪是說消氣就消氣的,朱翊鈞氣洶洶的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不知什麽話。


    “來人呀”朱翊鈞突然止步,對著門喊了聲。


    “吱呀”一聲,門開了之前那太監又進來了。


    “你去,告訴他們,讓他們在文英殿候著。”朱翊鈞指著那太監說道。


    “是,奴婢這就去。”那太監接到命令後,就退出了房間。


    站在午門外的眾人,見宮門正在緩緩打開,他們心裏激動的差點都控製不住自己,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場勝利,而且是大勝,皇帝都屈服他們了,他們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都說明朝是一個黑暗、肮髒的王朝,這是他們無知,真實的明朝是一個敢於爭鬥、有著激情、勇於向上的王朝。


    這一刻,他們笑了。


    下一刻,他們木訥了,來的不是皇帝,隻是一個太監。他來告訴他們,讓他們到文英殿等候。


    “走,和皇爺爺一起去會會他們。”朱翊鈞看了眼朱由學說道


    朱由學一聽,心裏頓時心花怒放。這在以前還是沒有過的,他隻要一做正事就派人將自己送回去,今天,他沒有叫人將自己送回去,而是陪他一起去,這怎麽能不高興。


    朱由學快速的走上去,攙扶著朱翊鈞。


    “到了武英殿,隻看不說,要多聽。”朱翊鈞走在路上對朱由學說教著。


    “參見萬歲”“參見二皇孫殿下”眾人站在武英殿內,拱手向朱翊鈞和朱由學作揖行禮道。


    “眾卿都免禮”朱翊鈞邊說邊帶著朱由學走向寶座,他一屁股坐在寶座上,朱由學侍立在一旁。


    眾人現在心裏是一陣迷糊,納悶皇帝這是在抽什麽風。君臣商談國家大事,帶個小屁孩來算什麽事。就算你特寵愛,那也是私下的事情。而且,就算太子在沒有皇帝的批準下也不可以列位議國事。


    一大臣率先出列,“啟奏萬歲,這二皇孫殿下,來大殿有違祖製,還請陛下送二皇孫殿下會寢宮。”這名官員是為言官,也是皇帝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一開口,後麵的大小官員,都緊跟著喊道:“臣等複議”。


    “哦~,原來眾卿跪在午門外,就是為了這件事啊。”朱翊鈞不瘟不火的開口道。“閑散久居在家的公侯功勳們出來也就罷了,他們畢竟沒什麽事情可做,但是,你們這些有職在身,拿著朝廷俸祿的官員們事情都不做,也過來鬧,而且還先他們到午門。”


    “陛下恕罪”眾人一聽這話,就知道皇帝有所指,不管有沒有,立馬都跪下求饒。


    自古以來,上位者就怕也嫉恨下麵的人結黨營私,私拉派係。這萬曆朝,雖說朝中有閹黨,東林黨,浙黨,齊黨,楚黨,宣黨,昆黨,其中朝臣中以浙黨勢力較大。但是,這些黨派都是皇帝知道,而且認可,所以沒有打壓阻攔。


    “眾卿何須下跪,爾等何罪之有,朕何來恕罪之說,難不成真在眾卿眼裏就是一昏君,是非不分?”朱翊鈞見眾人都下跪求饒,還火上澆油的說道。


    皇帝這麽一說,他們是跪在地上不是,站起來也不是。


    站起來吧,沒有皇帝發話,在皇帝麵前沒有規矩,那說明禮儀沒有布施到位,這做臣子的沒有盡心盡力為皇帝分憂排難;還跪吧,那說明再說皇帝是昏君,是在辱罵皇帝,這做臣子的該死。


    他們這些帝國精英熟通儒家經典和史書雜學,現在滿頭大汗的跪在地上,心裏在掙紮著。有後悔的,有恨去聯係他前來的同僚,有憋屈的,在家裏好好的,被幾個人架到午門外,又被架到這文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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