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諸位有那種願望的話,”副教授在眼鏡後麵眯細了眼睛,“先幹一次看看吧。反正我已沒有跋山涉水的精力了,這個勘察隻好委託給諸位了。”


    “先生,你考慮是勘察吉田東伍先生所說的古沼川莊呢?還是勘察現在的奴奈州村呢?”今岡問道。


    “是啊,這事我還沒考慮成熟,就請諸位先研究一下再定如何?”


    八木副教授把勘察渟名川現址的任務,交給了三個學生。


    三


    恰值暑假。三個學生利用這次休假,去勘察渟名川了。


    雖然了解渟名川在頸城郡,但是頸城郡卻分為東西兩郡,而且都各自殘留著渟名川的地名。


    選取哪一郡呢?這成了三個學生之間的問題。


    結果,今岡三郎依吉田東伍說選取西頸城郡,岡村忠夫和他同調。但杉原忠良作為補充,卻選了東頸城郡的奴奈川村。


    三個人分別買來五萬分之一的地圖査看,了解到西頸城郡也好,東頸城郡也好,都有無數河川像毛細血管一樣地在山間密布著。西頸城郡的古沼川,現以係魚川市為中心城市,在北阿爾卑斯的白馬、乘鞍兩山之間向北流淌著。


    東頸城郡的奴奈川,在所謂上信越高原國立公園的孤立的群山間,向西北流伸而去。無論哪一郡,都有小河臥在深山幽穀中間。因為翡翠適宜在低溫的溪流中生長,所以在這點上區別哪個地域最合格是困難的。


    今岡三郎選取西頸城郡,是受了未婚妻芝垣多美子意見的影響。


    “真有趣呀!”


    芝垣多美子從今岡那裏聽到八木副教授的話,喚起了極大的興趣。


    “那是一定得步行的啊。我也想一塊去,可這次因某種關係,不能去了。”


    芝垣多美子是另一個大學的女大學生。


    “還是西頸城郡這地方是真的吧?從地名錄看,好像這方麵才是真的。”


    “但是,看了這個地圖,有許多細流密布,一條河一條河地步行勘察,也不是容易的啊。”今岡說。


    “是哩。”芝垣多美子凝目觀看地圖,順手指著一條河,“不曉得是不是這條河?”


    “那是姬川啊!”


    這是緊傍係魚川市橫流而過的大河。


    “從地名看,莫非是這條河嗎?噢,叫做沼河比賣吧?”


    “啊,是嘛!”


    姬川的流向,大體上是沿著連結係魚川和信州的這條大路幹線。上流似源於長野縣鹿島槍山麓。直到入海,還有無數支流枝梢般地分出來。此外有能生川、早川、海川、青海川、田海川。就是姬川,也有根知川、小潼川、大所川等支統。所有這些川都像靜脈一樣地在山穀間細細分流著。


    “在這樣的廣大地域裏,從上遊一步步地走去,不曉得到什麽時候才能調查完吶。”


    今岡三郎現出了任務很嚴重的表情。


    “那麽,就抓住一個目標,一條條地勘察吧。從最大的姬川開始如何?”


    “是啊,但隻拘泥在姬川這個名字上也不合適。你是和歌作者,立刻就被那種羅曼蒂克的名字吸引住了。”


    “沒有那回事。八木先生的話,都是引自古事記的典故,‘姬’畢竟是沼河比賣的名媛,那不是不合理的,難道你覺得完全不合邏輯嗎?”


    但今岡把這主張吿訴岡村,同樣持西頸城郡說的岡村也引起疑問。


    “去那樣的大川不合適。我覺得還是去不知名的小川為好。去姬川好像很有道理,可稍稍感到有點不合轍呀。”


    杉原在旁邊說:


    “噯,你們去那邊勘察吧。我還是到明明白白殘留著沼名川地名的東頸城郡去。我看過地圖,那裏有鬆之山溫泉,是個有鄉村鳳味的所在。我一麵舒舒服服地洗著溫泉,一麵在那一帶調査好了。”


    結果,三個人各按自己的想法行動。同時決定:出發一周之後,必須回到東京碰頭,一同匯報。如無成果就再次出發;如稍有線索,就三人同心協力,進行重點勘察。


    “真高興呀!如果在川底發現那望眼欲穿的碧玉,該是多麽美妙的事兒啊。”岡村說。


    “喂喂,翡翠不一定顯出碧色落入眼中。我做了調査,自然石表麵酸化後呈灰色,書上是這樣寫的。這是一件困難事,因為灰色的石頭在川底到處都有啊。”杉原這樣說,眼裏現出愉快的神色。


    “但是,既使發現不了玉石,我還有另外的希望,涉渡那樣的溪流,能採集到珍奇的植物也未可知呢。”


    “的確,你真有那樣的興趣。”今岡說。


    “被它吸引住也可以,但務請你注意那貴重的玉石喲!不要粗心大意地看漏了,對沼澤地也要十分注意,反正這次不是採集植物啊。”岡村進行忠告。


    “啊,知道。沒有什麽要緊。隻是在我來說,就是沒有發現翡翠,也可以說不會那麽失望的。”杉原辯解似的回答。


    三個人背上登山背蘘出發了。


    他們在剛要出發之前,順便一齊到八木副教授家來。


    “真的要去嗎?”副教授高興地說,“但是,不要期望一次就能發現,還是慢慢地幹吧,今年不行,還有明年。進入深穀,千萬要注意。總之,我盼著諸位喜報的到來。”


    三個人從新宿站乘上了去長野的晚車。芝垣多美子到月台上送行。多美子和杉原、岡村也同是友人。


    “一路順風。望你們帶回來鴕鳥蛋大小的特產翡翠!”她向頭探出車窗外的三個人說。


    “那麽大的東西怎麽帶呀?”岡村戲笑地問道。“把最好的取下一點點鑲在戒指上,其餘的賣給寶石店去。”


    “是把它儲存起來,打算做和今岡的結婚費嗎?”


    杉原高嗓門地說。附近的乘客順聲直望多美子,她羞得臉上紅紅的,今岡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列坐滿登山年輕人的中央幹線上的夜行火車,剎那間就遠去了。


    芝垣多美子一周內都在等待今岡他們回來,因為周內有一次要在東京碰頭的約定。晴朗的暑日也間有雨天。多美子想像著今岡三郎一個人流著汗在穀底小路上奔走的情景。當然不止是今岡,杉原和岡村也各自在所推測的土地上奔走著。


    杉原像最初主張的那樣,進入了東頸城郡的奴奈川溪穀,岡村和今岡一同到西頸城郡,瞄準了另一條川。三個人雖然分散開來,但是都在絕少人跡的溪穀間尋找,卻沒有什麽不同。三個人的個性各異。今岡有今岡的表現,杉原和岡村也各如其人。多美子相應地想像起作為他們背景的山間風景來了。


    一周過去了。曬黑了的爬山越嶺而歸的三個人,如期在東京的茶館裏會齊。多美子也在這時來到這個場所。三個男人麵容都僬悴了。


    “還沒有獻出成果喲。”杉原見了多美子,第一個說道,“這個地方比想像的要嚴重得多,是個除了燒炭絕無人去的絕少路徑的地方,我隻好沿河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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