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別哭,別哭,一切都有阿姨幫你們作主。”於靜荷輕輕地拍打著懷中哭泣的周紫筠。易芷寒也趕忙遞上擰好的熱毛巾,讓周紫筠擦拭淚水。


    “你,你做的好事!你,你對得起老主人嗎?”任四海的臉上掛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任四平的衣襟,大聲吼叫道。


    他這個人,平時話大大咧咧,並不等於他個沒有心計的人。任四海很清楚,自己在老首長麵前,應該一個最沒有能力的人,談文才,不如全忠賢,談智慧,比不上向子良等人。但他也有值得自傲的地方,那就一顆忠心。


    要不然,任興邦也不會在危機降臨時,把自己的後事托付給了任四海,要不然,周秉賢也不會在任振華麵臨生命威脅時,會讓這對小夫妻到海濱來投奔任四海。


    如今,他這顆驕傲的心,被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侄子給打得粉碎。他的手推搡著任四平,聲嘶力竭地喊叫道:“你讓我怎麽有臉去見老主人,怎麽有臉去見老首長哩!”


    任四平沒有分辯,隻在任四海吵得累了,鬆下手指以後,才苦澀地道:“哥,一切都我不好。我丟了你的臉,我對不起老主人。天大的事,都有我一肩承擔。哥,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我不敢為我父子求命,隻望你看在小主人夫婦還好好地活著的份兒上,給我家留下一絲血脈吧。”


    話一完,任四平就轉身回了房間。胡老二想讓士兵跟著過去,被任四海給止了下來。就這麽大的一幢房子,任四平就想跑,又能跑到哪兒去哩。胡老二一想,這話也有道理。畢竟人家親生弟兄,多少總要留下一點麵子吧。


    誰料,時間不長就傳出了消息,任四平已經飲毒自盡。到了任四海等人趕了過去的時候,已經無法搶救。看來,任四平對這一切的到來,早就有了準備。要不然,這旦夕之間,到哪兒找得到這種立即見效的劇毒藥品。


    “四平嗬,四平,你,你,讓我怎麽你呢?”任四海抱著任四平的屍體,欲哭無淚道。


    弟兄二人,一同為老主人所收留,自從自己陪同小少爺任興邦回國參加抗戰,再也沒有見過麵。想不到今天剛一重逢,就又陰陽兩隔,生離死別。任四海再怎麽剛強,也顫抖得不出話來。


    就在這個空隙,於靜荷已經弄清了任元之所以會留下這對小夫妻性命的原因。到底,還任振華的爺爺任光宗給他們這對小夫妻留下的一線生機。


    當年,任興邦毅然決然的回國參加抗戰。雖贏得了不少人的讚許,但也有人動上了歪心思。時間不長,任光宗就發現自己麵前多了一些諂媚的人。


    任光宗在東南亞一帶,憑著自己的智慧打下了諾大的家業,又豈易與之人。稍一留神,他就發現了微妙之處。自己的兒子上了戰場,可不小孩子玩的遊戲,那可真刀真槍,沒有半點虛假。


    刀槍無眼,誰也不知道任興邦不能活著回到家園。如果有個什麽萬一的事情出現,任家這麽一大攤家業豈不沒有了繼承人?想到這些,任光宗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到的事情,假如有人動了黑心眼,自己的兒子可能不會死在敵人的槍下,卻能中了自己人的暗算。戰爭年代,最不值錢的物件就要算人的生命。多死幾個人,根本查不清什麽原因。


    任光宗個睿智的老人,一旦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也就同時想出了破解的方法。他當即找來律師,立下遺囑:假如任家血脈中斷,所有家財都捐作為慈善基金。


    這麽一來,所有的人都大失所望。既然沒有希望,那幫動了壞心思的人當然頓作鳥散。也正為了這麽一個原因,任元才不敢要了任振華的小命。


    如果任振華有了什麽不測,家族中的其他人,就會要提議把身在大陸的任笑天,給接過來繼承家產。即使任元也要了任笑天的小命,還得不到這麽一大筆家產。


    因為這樣的原因,任元必須想方設法地維持任振華這對小夫妻的性命。要乘著任振華在世的時候,竭盡全力地轉移任家的家產。這也就到了最後,任元不但沒有繼續下藥,反而要尋找解毒藥品的根源。


    聽到這麽一回事,於靜荷也就迅速拿定了對任元處置的主意。這個主意,隻能由她來拿。本來,全忠賢最應該拿主張的人。隻他的秉性仁慈,對這樣的事情很難出合適的主意。


    任四海也因為自己弟弟和侄子作的孽,卻反而什麽話都不好。處置得重了,有點對不起已經去世的弟弟。處置得輕了,又難以對族人有所交待。


    大家族的事情,不小門小戶那麽簡單就能拿出主張。任四海左又不,右又不,他隻好幹脆來了一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到了下午時光,任家的族人相繼得知了消息。一些在族內得上話的人,也紛紛趕到了任家嶼。一時之間,議論紛紛,出了不少處理意見。


    有的要將任元交給新加土官方,理由現在法製社會,應該要用法律來懲罰任元。也有的要用家族規矩來懲罰任元,那就將他們全家都沉海。相互之間,爭得麵紅耳赤。


    “既然他這麽喜歡錢財,那我就偏不讓他如願。這樣吧,讓他淨身出門。你們給我傳個口信出去,誰要給任元以支助,就背棄家族,就與任家為敵。”於靜荷一個殺伐決斷的人,當場就拍了板。


    對於眼前這個從法蘭西過來的女人如此發號施令,沒有人敢於提出質疑。任家的小主人在場,等於就代表了任家的意見。再,任四海也沒有提出異議,別人更不好出反對意見。


    而且,這種處罰,既沒有要人性命,也沒有動刀動槍。即使到法律的高度,也隻會讓人感覺到有點過分仁慈,


    聽得如此決斷,聞訊趕來的任氏族人都在暗自心驚。這麽一個‘淨身出門’,等於要了任元的老命。一個身處財富金字塔尖的人物,整天都錦衣玉食,窮奢極侈的生活,突然成為一個身無分文的乞兒,這何等巨大的反差!隻要想一想其中的逆差,都能讓人不寒而栗。


    於靜荷後來附加的那段話,算得上殺氣騰騰。家族裏的人,就任元的至親,誰也不敢加以違拗。畢竟,做出這種囚禁主人的逆天大事,誰也不敢加以同情。就任元那些往日的朋友,又有誰敢冒著與任氏家族為敵的風險,來暗地裏施展援手呢?


    也有的人在默默點頭,這麽一來,沒有禍及任元的妻子兒女,算給任四平家留下了血脈。眼前這個氣勢洶洶的女人,還算給了任四海一份麵子。


    聽得這樣的決定,任四海也隻能謂然長歎。因為於靜荷的話,已經給他留下了麵子,沒有對任四平的子孫趕盡殺絕。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隻能讓任元自己自求多福嘞。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有什麽奇跡,也不可能的事。既沒有本領去討飯,心情又悔恨交加,很快就得了病。時隔不久,又病又餓的任元,就死在了城裏一個貧民窟裏。這後話,暫且擱下不提。


    任四海等人完成搭救任務後,就回到了大陸。‘紅星’部隊的那些戰士,自回到自己的部隊,無須多。


    於靜荷沒有回來,她留在了‘任家嶼’上,並且從‘興邦公司’調來了大批人力,對任家的財產進行清理,要把被任元給轉移出去的資產追回來。


    這些事情,任笑天都事後才知道詳情。當他聽到全忠賢、任四海和胡老二一起護送自己的父母回到海濱的消息後,立即風風火火的趕到了‘望海大酒家’。


    住在海濱的各家人的住房,都算不上很寬暢。要一下子就把這麽多人都給安排住下來,確實有這麽一點困難。再,如今的任家有了來自‘興邦公司’和任氏家族的財力相助,也不會在乎這麽一點小錢。


    有了這麽幾個原因,任四海等人剛一返回,劉丹丹就拍板作出決定,在‘望海大酒家’包下了一層樓,好讓任笑天的父母,還有白世清以及蘇雲山祖孫安歇。


    “爸爸,媽媽。”任笑天剛一衝進房間,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人物,除了任四海夫妻、劉丹丹、水素琴、等人外,一個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子,不但兩鬢斑白,精神看起來也有點虛弱。還有一個有點病懨懨樣子的中年婦人躺在了床上。


    “小天,你來啦。”中年男人一看到任笑天出現,立即就站了起來。那蒼白的臉龐上,頓時就增加了一片紅暈。


    “天兒,我的天兒來啦。快讓媽媽看看我的天兒。”躺在床上的中年婦人也強行抬起了身子,雖話還有氣無力的樣子,但也透出了熱切的情緒。


    劉丹丹的動作快,趕忙一把將那老婦人扶著坐了起來,口中招呼:“阿姨,你別急,別急。”


    任笑天一見這個樣子,連忙一步搶上前去,用手扶著中年婦人的肩頭,柔聲道:“媽媽,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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