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易芷寒開口問話,任四海倒還沒有覺察到什麽,向子良和全忠賢心中都猛然‘格楞’了一下。他們知道易芷寒不簡單,這一發問,很有可能就會問到了節骨眼兒上。隻是處於眼前這麽一個狀況,想要拒絕也找不出什麽好的借口。


    兩人相視苦笑了一下。盡管心中是不樂意的想法,在表麵上,向子良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落落大方地揮了一下手:“問吧。都是家裏人,說話不要這麽客氣嘛。”


    “剛才,三位爺爺說了那位老首長好多事情,為什麽一直沒有提到他的家人呢?”易芷寒輕啟貝齒,說出了自己心中不解的問題。


    “是呀,老首長是我爺爺的領導。他的子孫在那兒,我要和他交朋友。”趙長思拍起了手。看他那個樣子,恨不得立即就要去見老首長的子孫。


    任笑天擊掌讚道:“中嗬!一語點醒夢中人。幫老首長翻案的事,最佳的人選,當然是老首長的家人。我們這些人,幫助衝鋒陷陣就行。”


    “對,天哥說得對。爺爺,我們去把老首長的子孫找出來,大家一起來幫忙,也好早點幫你們這些老人家了結一樁心事。”全慕文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其他的人,也在七嘴八舌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總的就是一個意思,詢問老首長子孫的下落。


    劉丹丹沒有開口。她注意到了向子良和全忠賢臉上的為難之色。隻是不知道,為難的原因在哪裏?水素琴擰起了眉毛。在她的印象中,向子良是一個精於謀略的人。這麽一種淺顯的方法,不可能想不出來。


    向子良的目光,在場中所有的人臉上穿梭了一下。心中也在感慨,這三個女孩子,實在是太聰明了一些。先是易芷寒這丫頭發現了漏洞,接著就是水素琴和劉丹丹的若有所思。他朝著全忠賢噘了一下嘴,示意由他來解釋。這事可不能讓任四海來做,這位老兄弟隻會添亂,幫不上忙。


    “小天,你知道這個孤島上有兩個傳說的事嗎?”全忠賢到底是做校長的人,總是喜歡用引導的方式說話。


    “全爺爺,你說的就是那個仙女跳舞和仙人踏波的故事吧。不聽,不聽,我早就知道了。”趙長思的腦袋搖得象個撥浪鼓一般。


    “長思,不要打岔,我們還有好多人沒有聽說過呢?”水素琴出來進行製止。看到是水姐說話,趙長思乖巧地縮回了腦袋。看到他這個樣子,盧小妹抿嘴一笑,牽了他一把手,將他拉到了自己身旁。


    在大家的期待下,任笑天把這兩個故事介紹了一遍。


    仙女跳舞的事,發生在莊中一位貴人入葬的時候。從現在來看,這個貴人,應該就是三位老人家口中的老首長,也就是眼前這座墳墓的主人任興邦。


    那是一個滿天繁星的夜晚,白天參加安葬儀式的全莊老小都已經散去。那條闊不及兩米的小道上,是由莊上的族老在把守。其餘的人,根本靠不上邊。一些年青人睡不著覺,加上感覺到可能還會有新奇的事情,就都守候在島的對岸處的樹林中張望。


    那天晚上的月亮,圓得像個銀盤,天空一片明淨。四周是無邊的寂靜,樹葉間沒有一絲微風吹過。


    等著,等著,孤島上突然響起了音樂聲。按照在場人模仿的曲調,長大以後的任笑天,覺得應該是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劇《天鵝湖》中的‘天鵝舞曲’。


    接著,一個身穿著白色舞裙的仙女出現在孤島上。她的身影,蒙在潔白朦朧的輕紗薄綃裏,顯得飄渺、神秘而綺麗。清亮典雅,清明高貴,清澈純潔,美若天仙。


    朦朧的月色下,美麗的仙女隨著淒婉動人的旋律,立起腳尖跳起了古典芭蕾舞《天鵝湖》。仙女在經受著惡魔的折磨,在等待著王子的救援。當一片烏雲掠過孤島上空時,仙女失蹤了,她被惡魔變成的烏雲給抓走了。與此同時,那美妙的樂曲也停止了聲音。


    這個傳說,一直在任家莊一帶流傳。聽到的人,哪怕再是鐵石心腸,也會情不自禁的歎上一口氣。任笑天從有了記憶開始,就一直是伴隨著兩個傳說長大。


    “唉——”任笑天用一聲長歎,結束了自己的敘述。盡管並不相信這麽一個傳說,他還是在為這個傳說中的仙女而歎息。這個仙女沒有天鵝那樣的好運,沒有得到王子的搭救,而是在一片烏雲之中消失了。這片烏雲,也許就是那可恨的惡魔吧。


    當任笑天結束敘述的時候,周圍傳來了一片抽泣聲。在場的女人,一個個都在流淚。她們都在為傳說中的那個仙女而傷心。就連原來不想聽的趙長思,臉上也是一片悲愴之色。他不想聽,就是不想再讓自己悲傷。


    “嗚——”盧小妹伏到了趙長思的肩頭上,哭出了聲音。


    “媽媽,那個仙女姐姐好可憐。小天叔叔,我們一起去,去把仙女姐姐救回來。”不知是什麽時間,正在抓小鳥的小海也被任笑天說的故事給吸引了過來。他哭著撲到了任笑天的懷中。


    趙長思摟著自己懷中的盧小妹,輕輕拍打著妻子的背脊,安慰說:“小妹,別難受,這都是假的,你不要當真。”


    “不!這是十分真實的事。”全忠賢的臉上,已經是老淚縱橫。


    他的話,讓在場的年輕人為之震撼。這樣的傳說,怎麽可能是真實?大家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有所短路了。


    說不相信,看著全忠賢那老淚縱橫的麵孔,向子良那捏緊的拳頭,就知道此言不虛。就連說話不知輕重的任四海,此時也是一臉的悲愴之色,雙手抱著個腦袋,蹲到了地上。


    “老首長逝世的消息剛一傳出,我們就按照原先的布置,讓四海先行一步,日夜兼程的趕回任家莊落實墓地的事。這是老首長事先就說好了的事,如果他有了不幸,就用一口薄皮棺材運回家鄉去安葬。當時,那些人不肯,要就地火化。


    首長夫人大鬧了一場,也沒有用。到了最後,還是周老出麵找到了高層領導,才算是勉強同意運回家鄉安葬。因為拖延了時間,為了保證屍體不發生變化,周老從一個民/主人士家中找了一具楠木棺材。一路上,由我和夫人護送。”說到這裏時,全忠賢已經是泣不成聲。


    看到全忠賢已經無法敘述,任四海站起來接著說:“當年要過江時,首長帶著我們路過家鄉時,解決了一樁公案。事後,老首長指著這塊墓地說,如果他有一天死於非命,就把他的屍體運回家鄉,安葬在這兒。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是在說笑,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他被那些人帶走前的那天晚上,又再三給我們做了囑咐,這才知道首長說的是真話。”


    聽到這兒,任笑天心中一楞。這個老首長,莫非也和我一樣,有著特異功能?有他這種想法的人,不止一個。水素琴、劉丹丹和易芷寒都知道任笑天有著這種奇異的預知禍患能力。聽到這樣的介紹,當然也產生了這樣的聯想。


    特別是易芷寒,已經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莫非這個老首長,才是小天哥的真爺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剛才磕頭的次序問題,也才能解釋當初任笑天命在旦夕的時候,老書記帶著全莊老少準備搶屍體回鄉安葬的舉止。


    “我剛一趕回家鄉,就碰上了老書記和莊上的族老。他們都已經在等候,已經做好了安葬的一切準備。當時,我很吃驚。因為我是一得到老首長去世的消息就往家鄉趕,怎麽他們的消息比我還要快?一問才知道,老首長被抓之前,就已經給他們傳來了消息。”任四海的補充,進一步的證明了老首長早就預知自己會死於非命。


    這個時候,抽了一支煙的全忠賢,已經恢複了情緒。他繼續解說道:“首長的夫人,出生於國外一個大的華裔家族。首長回國時間不長,她也從國外追了過來。因為有一口流利的英語,被分配在外事部門擔任翻譯。建國之後,也就到了婦聯工作。


    當首長出事之後,她一直是在到處奔走,為老首長喊冤叫屈。當時,全國婦聯裏的不少領導,都是核心首長的夫人。得知消息之後,也有不少人出麵幫助說了話,可惜的是沒有一點作用。


    當老首長去世的消息傳來後,夫人的反應很平靜。除了一開始為了首長的安葬而大鬧了一陣之外,其餘的時間,都隻是在默默地整理首長的遺物。我們看到這個情形,也就放下了心。


    護送首長的屍體回任家莊前,首長夫人堅持要帶上家中的留聲機,還有《天鵝湖》的舞曲唱片。她給我們的解釋,老首長生前,最喜歡看她跳這一曲舞,最喜歡聽這一段音樂。當時,我們也沒有往其他地方想。因為他們夫妻倆,都是出生在國外,許多生活習慣也是沿襲的國外那些東西。”


    “老頭子,喝口水。別急,慢慢說。”不知是什麽時候,全奶奶已經跑回莊中取來了茶水。把杯子遞給全爺爺的時候,她用手給自己抹了一把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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