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良發火的時候,某處有個正全力投入審訊的年輕人,突如其來的打了一個寒戰。不好,是有什麽人在說我的壞話!


    會是誰呢?一定是與眼前這個案件有關的人。嗯,費存旺當了這麽長時間的官,和他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官員肯定不會少。這些人還不知會怎麽樣罵我呐。


    看到正在審訊的任笑天,突然打了一個寒戰。身旁的張大隊長關切地問道:“小天,怎麽啦?”


    “沒事,可能是少穿了衣服。過上一會,喝點酒就沒事啦。”任笑天也不為意,繼續審問起來。罵就罵唄,能少得了我一塊肉嗎?他可怎麽也不會想得到,是老特務在發狠要收拾自己。


    對費存旺的審訊工作,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十二點多鍾。結束之後,幾個人就在路邊的小攤子上吃了一碗麵條,算是充作夜宵。味道一般,分量管足。盡管簡陋了一點,幾個人還是吃得很帶勁,‘呼哧、呼哧’的隻管往嘴中扒。肚子餓了的人,吃啥都覺得香。


    看到大家這個樣,任笑天微微搖了一下頭。有錢有權的人整天吃山珍海味,也未必覺得快樂。眼前的這幫弟兄,隻是一碗普通的陽春麵就能找到樂趣。他表態說:“張大哥,還有幾位兄弟。道謝的話,我就不說啦。過了這幾天,我請大家好好喝一頓酒。”


    “小天,你這話我老張要聽,也愛聽。弟兄之間不說謝字,有酒喝就行。嘿嘿,能把你家那老爺子的好酒,給大哥弄上一瓶來,就更好嘍。”張大隊長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他是一個順竽子爬的人,一說到喝酒,不但是滿口答應,還乘機提出了新的要求。在這之前,任笑天曾從向子良那兒討過兩瓶‘竹葉青’白酒,給大家殺過饞。這事讓老張一直是念念不忘。此時一提酒的事情,張大隊長也就順勢說了出來。


    聽到張大隊長如此一說,任笑天倏忽給驚住,想起了一件給丟到腦後的大事。不好,不好,我給誤了大事。今天是老特務回來的時間,約了我去水姐那兒吃晚飯。這麽一個和水姐冰釋前嫌的最好機會,就為了這個該死的費存旺給糟蹋啦。


    任笑天是後悔莫及,欲哭無淚。想要補救,也已經是無能為力。看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水姐早就步入了夢鄉。這個時候打電話,除了影響水姐的休息外,就是討上一陣罵,沒有其他的作用。


    “唉——我的命好苦。”任笑天自哀自歎了一會,隻好勸說自己道:也罷,也罷,明天早晨再去向水姐認錯吧。至於老特務是不是會乘火打劫,早已被他給丟到了腦後。此時的任笑天,也顧不上去多想。


    如果向子良知道此情,那不長的胡子肯定要噘得老高老高。沒良心的臭小子,虧得我老頭子大老遠的從金陵趕回來,苦口婆心的幫你做勸說工作。到了最後,你竟然把我給忘記得幹幹淨淨!


    第二天一早,沒有等到任笑天登門去負荊請罪,他就和水素琴見上了麵。他們的見麵,是在海東區區委常委會上。任笑天雖然是正科級的紀委副書記,也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會議。隻是因為會議的內容,涉及到了費存旺,這才讓他有資格列席了會議。


    今天一早,市紀委書記薑臻生就到了海東區委。官員隊伍中出了小偷,這麽大的笑話,傳出去都能笑死人。作為紀委書記的他,當然不能熟視無睹。看到薑書記的光臨,李震民歎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就是再怎麽想將費存旺給保下來,也是無能為力。


    薑臻生是在李震民和彭中雲的陪同下,來到會議室的。看到任笑天已經在場,薑臻生開心的笑了一下。這個年輕人,倒是真能搞事。調入紀委時間不長,就搞出了這麽多的事情。不管是哪一件事,都是驚天動地,把整個海濱市的官場給震得搖搖晃晃。


    彭中雲和任笑天對視了一下,會心一笑,心中開心得很。有了任笑天這麽一得手,自己在區長位置上的第一炮也就有了目標。開心歸開心,他的麵孔依然是板在那兒,直接就坐了下來,好象是事不關己一般。官場中人,如果隻看他們的表情,或者是隻聽他們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高調,你就隻能是等著跳樓了。


    李震民的目光,倒是很銳利的刺向了任笑天。這麽多年來,除了在醫院的那一回慰問之外,他們倆還是第一次的正麵接觸。在金陵的那兩次,雙方隻是遠遠的瞥了一眼,並沒有直接摩擦出火花來。


    想不到,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兩個人碰到了一起。今非昔比的事情,是昔日的‘杯具先生’已經登堂入室,堂堂正正的坐進了常委會議室。照這個勢頭來看,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小子就能成為常委中間的一員。


    對於李震民那敵視的目光,任笑天在第一時間就有所覺察。他抬起頭來,目光如炬的回擊了過去。他坐在後排位置上,怎麽樣做,都不用擔心別人的注意。李震民不行,不但要考慮到別人的注視,還要防止薑書記有所察覺。


    “哼,任笑天,你給我等著。”李震民狠狠地盯了一眼之後,就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會議的內容隻有一項,就是研究費存旺的問題。議程也很簡單,先是由警方的代表對案件的情況進行了介紹。張大隊長朝著任笑天眨了一下眼之後,就介紹起了案情。接著,就是由任笑天對涉及到收受賄賂的事情進行了介紹。


    對於費存旺盜竊的事實部分,參加會議的常委都沒有提出質疑。偷自行車的事,是當場抓獲。不但有現場拍攝的照片為證,費存旺家中查出來的那些自行車,也是最好的證明。


    對於收受賄賂的問題,目前隻是局限於費存旺自身的交待,還沒有其他的證據來加以證實。是不是能夠成立,還需要打上一個問號。盡管大家心中都已經知道事實不會錯,但由於費存旺的背後之人是市長陳中祥,還是有許多人采取了三緘其口的做法。一時之間,會場上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的意見,是對費存旺采取‘雙鬼’。”打破會場平靜的人,是水素琴。作為紀委書記,當然是要先發表意見。隻要是事實沒有出入,她可不要擔心其他人的想法。對於事實,她也有足夠的信心。


    小天的做事,小天的能力,她都是放心得很。隻是想到任笑天昨天晚上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自己打,還是有點恨恨地白了任笑天一眼。其他人沒有注意到水書記對自己副手的怨恨,任笑天可是看得個清清楚楚。唉——這可怪不得我呀。


    水素琴的表態,雖然是打破了平靜,也有幾個常委接在後麵發了言。大部分的常委還是在觀望,還是沒有表態。對於這樣的狀態,薑臻生有點不滿意地用手中的筆,在輕輕地敲打著桌麵。


    這個時候,彭中雲站了出來。開玩笑的話,他不說話怎麽能行。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和任笑天聯手給搞出來的一場戲。先前不說話,是為了把戲給演得更象一點。


    彭中雲支持對費存旺采取‘雙鬼’的意見,立即引起了多骨諾米牌效應。參加會議的常委也都接在後麵,也都紛紛進行了表態。到了最後,就連李震民也隻能是歎息一聲,同意對費存旺立即進行‘雙鬼’。


    其實,他這麽做,也僅僅是擺了一個架勢。剛一聽到情況,李震民就已經知道,對費存旺進行‘雙鬼’,這是一件無可避免的事情。之所以這麽做,隻是為了對陳市長有個交待。我不是不想幫忙,而是實在幫不了。實在要幫忙,也隻能是在後麵‘雙鬼’的過程中,少認定一些事實而已。


    這樣的做法,在許多地方都是一個公開的秘密。明明被審查的當事人,已經交待了十起收受賄賂的案件,總數額達到了十萬。但到了結案的時候,也許隻剩下兩件,數額也隻剩下不到兩萬。


    這中間的原因,當然會有很多。涉及到上一級領導的收受賄賂,當然不能認定。金錢分給了上級領導的收受賄賂,也不能認定。為了封住當事人的嘴,還要幫助減免一些罪行。這也就出現了不明資產有好多,認定罪行卻不多的稀奇古怪現象。


    李震民的打算,並沒有能夠得到實現,因為薑臻生已經從剛才的表態過程中察覺到了端倪。他不想讓自己的部下為難,幹脆就把辦案權給收到了市紀委。


    對於這樣的決定,李震民也是無所謂。能不能幫到費存旺,對他來說,不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隻是這種做法,讓他感覺到有點臉上無光而已。他把內心的鬱悶,全部都歸結到了任笑天的身上。因此,送走薑臻生和市警察局的人以後,他宣布繼續召開常委會。


    聽到這樣的宣布,任笑天也就站起身來。他不是常委,當然用不著參加後麵的會議。


    “任笑天,請你留下,繼續參加下麵的會議。”李震民開了口。說話的聲調不高不低,語氣也是不冷不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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