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天接管灘塗局貪汙專項資金案件之後的第三天早晨,市政府大院門前的一間飯店包間裏,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坐在那兒商量著事情。


    “劉老弟,你那邊有什麽消息嗎?”這是牛大江在說話。


    劉唯一是牛大江在紀委係統的小兄弟。自從離開了太平洋賓館之後,牛大江就找上了劉唯一。隻可惜劉唯一也和任笑天不對路,幫不上老大哥的忙。這麽一幫人忙活了幾天,今天才湊到一起來綜合情況。


    “牛大哥,我查了任笑天的行蹤。這幾天時間裏,他去過郵局,去過派出所和刑警支隊。在刑警和派出所的活動都很簡單,隻是在那兒打了撲克牌,其他的都沒有做什麽。”劉唯一的匯報,不要說牛大江不滿意,就連他自己也說得有氣無力的樣子。


    牛大江在紀委有一個叫花東昆的鐵杆兄弟,也幫助做了調查。這時趕了過來,一進門就嚷嚷說:“大哥,你這事還就有點麻煩。”


    “昆子,別急,先喝口茶再慢慢說。”牛大江還是很有大將風度的人,雖然急於得到花東昆查到的情況,還是讓花東昆先喘上一口氣再說話。


    “大哥,任笑天讓人去紀委那兒查了廉政賬戶,查到了一個叫‘鬱正儀’匯的五萬元錢。看來,這筆錢就是那個戚得標的老婆,給紀委匯的款子。另外,姓任的還讓人把戚得標的老婆給找了去談話,形成了記錄材料。”花東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綽號叫‘眼鏡’的人,是個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的中年人。瘦削的身材,整個臉上全部刮下來也沒有幾倆肉。這時,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說:“牛主任,這事的風向有點不對。從任笑天的布局來看,明擺著的是想幫戚得標翻案。”


    “幾個兄弟都在這兒 ,我也就明人不說暗話嘍。”牛大江苦笑一聲說:“薑書記換人複查案件,而且是違背常規的讓下級單位來倒查領導機關的案件,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幫姓戚的把案件給翻過來。你們說,姓任的初來乍到,怎麽會不賣力幫助翻案哩?”


    “恨隻恨我們和任笑天說不上話。”花東昆感覺到有勁無處使的悲哀。他抓著頭上的鴨舌帽,在手上揉搓了幾下。好象是要把自己內心的怨氣,給散發到帽子上一般。


    “‘眼鏡’,你的消息最靈通。說說看,賓館那邊有什麽消息?”牛大江心煩意亂的問道。這個時候的他,不再是意氣風發的風度,而是有點張皇失措。


    ‘眼鏡’眨了一下眼睛說:“那個姓任的年紀不大,做事卻很老紮。不但截斷了賓館對外的所有電話聯係,出來辦事的人也是成雙成對,不準漏單。裏麵的人想要送消息出來,也沒有辦法。”


    聽到是這麽一番情況,牛大江用手撫莫著自己那光禿禿的腦袋,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子。


    “大哥,我倒是聽薑書記的駕駛員說過一條消息。”花東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趕忙說了出來。


    “說呀,快說。”牛大江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


    ‘眼鏡’也在抱怨說:“這都到了火上堂屋的時候,你怎麽還在這兒賣什麽關子呢?”


    “我不是賣關子,剛才一時沒有想得起來唄。”花東昆有點委屈地解釋說。


    “別解釋,快說。”牛大江出言打斷了花東昆的話。


    “任笑天進了賓館之後,隻是到三個被‘雙歸’對象的房間轉悠了一圈,到現在都沒有開始進行審查工作。為了這事,薑書記也有點猜不透任笑天是什麽用意呢?”花東昆確實是沒有說廢話,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消息。


    “這算什麽消息?早審查,晚審查,總是要審查的。早與晚能有什麽區別?”劉唯一聽了消息之後,感覺到有點泄氣。


    “別忙,別忙下結論,讓我想一下再說。”‘眼鏡’用手止住了劉唯一的牢騷,連連眨著眼睛。過了一會,才用遲疑不決的語氣說:“看來,任笑天也沒有把握來翻這個案。這說明什麽,說明他沒有過硬的證據。所以說,他才會如此拖延審查。”


    ‘眼鏡’也學著牛大江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好幾圈,邊跑邊說道:“任笑天想幹什麽?他是想用這種無聲的壓力,讓我們自亂腳步。如果有了不正常的反應,倒反而會給他送上了把柄。你們說,是不是這麽一個道理?”


    “牛主任,我的想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你看怎麽樣?”‘眼鏡’猛然停下腳步,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眼鏡’,你說,怎麽樣的一個以不變來應萬變?”牛大江聽到對方有了主意,臉龐上也露出了興奮的光彩。


    ‘眼鏡’站到了吃飯的方桌旁邊,牛大江和劉唯一幾個人也把腦袋都湊到了桌子這兒 ,用心傾聽‘眼鏡’的錦囊妙計。


    “我說的以不變應萬變,就是應該上班的上班,應該做事的做事。不露聲色地讓任笑天去查。怕什麽?我們什麽都沒有幹!牛主任,隻要把那一個環節給處理好嘍,天就塌不下來。說得再嚴重,也就是工作作風不實,存在失誤現象。那能有多大的事!”‘眼鏡’揮著手臂在侃侃而談。


    牛大江聽了之後,眼睛連續不斷地眨動了好幾下,這才拍手說:“對呀,‘眼鏡’說得對。工作上的失誤,能有多大的事?最多就是重換工作崗位吧。行,就照‘眼鏡’說的話去辦。另外,大家多留點神,一有新的情況就要及時地報過來。”


    花東昆皺了一下眉頭,把手中的鴨舌帽往桌子上一砸說:“‘眼鏡’,我有一點不同意見。總是這麽被動挨打,恐怕也不是一個辦法。”


    “昆子,那你有什麽好辦法,盡管說出來,我是洗耳恭聽。”‘眼鏡’的麵孔有點不豫之色。什麽時間輪到你花東昆在我麵前指手畫腳了。哼,那你盡管說出來讓我聽上一聽。


    花東昆當然聽得出‘眼鏡’對自己的不滿之意,隻是事情已經到火燒眉毛的時候,顧不上去生什麽閑氣。他還是順著自己的思路說:“我覺得,還是應該找個人,和那個任笑天好好地疏通一下,比較妥當一點。”


    “找人!你說得倒是輕鬆。找什麽人呢?找得不好,倒反而是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反而惹出新的麻煩。”‘眼鏡’一聽是這麽一個主意,毫不留情的就來了一番奚落。


    “別吵,別吵。昆子這麽一說,我倒是來了主意。”牛大江止住了眉頭已經豎了起來的花東昆,表示讚賞的說:“唯一老弟,你就勉為其難,給哥哥出上一把力,去找任笑天打上一回招呼。話不要說得太明,點到為止就行。至於效果如何,嘿嘿,他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辦才對。”


    ‘眼鏡’不服氣的問道:“如果沒有效果,又怎麽辦?”


    聽到‘眼鏡’如此一問,牛大江朝著門外打量了一下,發現沒有人後才低聲說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陳市長對這種以下查上的方式,也是很不滿意的。我聽人說,他在辦公室裏發了火,說紀委這種做法,是晨昏顛倒,是倒行逆施。”


    陳市長確實是在關心灘塗局這個案件。引起他關心的原因,放在明麵上來說,是對以下查上的做法不滿。實際上,是他聽到主辦案件當事人的名字以後,才會拍了桌子。


    前一陣子,自己這麽一個常務副市長,屢屢在這麽一個‘杯具先生’的手下碰壁。先是妻侄賈玉林進了拘留所,自己被逼得在常委會上做檢討。後來又是表哥錢有福進了牢房,自己的嫡係手下也是損兵折將。


    這一次,聽說任笑天攤上了這麽一宗案件,陳中祥很想好好地發泄一下心中的戾氣。所以說,他聽到消息之後,就打電話把紀委薑書記找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老薑嗬,你們灘塗局的那個案件,辦到了什麽程度啦?”正式成為代市長的陳中祥,一臉喜氣的讓薑書記在沙發上坐下說話。放在以前,他是不好讓薑書記到自己辦公室來匯報工作情況的。


    嗨,這就是官場。人還是那個人,沒有多出一兩肉,也沒有少上一根毛。就因為職務發生了變化,雙方做事的方式方法,就要隨之發生變化。不然,就是失去了官場體麵。


    薑書記的心態還是很隨和,在沙發上坐下後,先是小飲了一口茶,然後才淡淡地回答說:“哦,你問的是貪汙灘塗款的那個案件?”


    “是嗬,難道你們還有什麽其他的同類案件不成?”陳中祥聽到薑書記在說話中沒有使用敬語,心中很是不悅。回話之中,也就多了一絲詰問的意思。


    “噢,正在辦理之中。怎麽啦,有什麽問題嗎?”薑書記也不退讓,直接反問說。


    “嗯,我怎麽聽說你讓區紀委來複查市紀委承辦的案件呀!老薑,這樣的做法,好象有點不合規矩噢。”陳中祥是新官上任,自然會有一番銳氣。他看到薑書記有點無動於衷的樣子,也就不客氣的點明問題。


    “哦,這也沒有什麽。好象法律和紀律製度上都沒有這一條吧。隻要能把案件給查清楚,不管是哪一級來查,都是大好事。”薑書記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我讓下級單位來查又怎麽啦,反正是沒有明文規定不能這樣做。


    陳中祥看到薑書記如此形狀,心中當然是不樂意,而且是大大的不樂意。既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他也就不準備再給薑書記留什麽麵子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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