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遲小強轉述其父親的話以後,任笑天也不吭聲,隻是點著一支香煙在辦公室裏踱著步子。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看得屋子裏的人都有點暈頭轉向。


    過了一會,他才自言自語的說:“這個中間人,首先要與兩個目擊者熟悉。是親朋好友,或者是鄰居、同事。還要與官方的人有所交集,不然,政府那一邊的人也不好隨意讓他幫助說話。”


    這個時候,借尿遁而逃的程學進也回到了辦公室。聽到任笑天的推理,也就插嘴說:“這樣的人,說多也多,說不多也不多。一個人家能有多少和官方有交集的親朋好友,一問就能知道。”


    “就是知道,能有什麽用?這樣的人,每一家都能找得出十個八個,你能挨家挨戶的去搜查嗎?”韓啟國又潑上了涼水。他的心神已經發了亂,感覺到眼前是一片漆黑。


    “沒事的,隻要能把名單拿出來,我自然會有辦法找到那兩個沒有文化的家夥。”任笑天信心百倍的說:“程所長,老莘,你們兩個人,一人負責一個,立即去把這些人的外圍關係給我查清楚。”


    “好咧,我現在就去。”程學進答應一聲就要往外跑。


    剛從門外走進來的莘浩祥,有點遲疑地說:“任所長,政法委的人,已經到了門外,我們還要去嗎?”


    任笑天冷笑一聲說:“哦,來得好快。既然是這樣,你們更要去。調查組的事情,有我應付就行。你們快去快回,能不能打贏這一仗,一切全都拜托你們兩位嘍。”


    “任所長,怎麽看到我們來,你們所裏的警察還要往外跑呀?”胡書記剛一坐好身子,就開始挑剔。他的臉色有點不好看,把這種行為看成了是對自己的大不敬。


    任笑天用鼻孔‘哼’了一下說:“胡書記,你們也沒有給我通知,說是讓所有的警察都停止工作,不準外出呀。早點說上一聲,我也就讓派出所關門大吉,不要上班嘍。”


    “任笑天,你這是什麽態度?犯了錯誤,就要有一個正確對待錯誤的態度,怎麽這樣和領導說話呢?”皮磊誌一拍桌子,就耍起了局長的威風。


    任笑天輕蔑地一笑說:“皮局長,如果我剛才聽得不錯,你是說我們犯了錯誤?”


    “是的,我說的是你們犯了錯誤。怎麽啦?難道你們到現在還沒有認識到自己所犯錯誤的嚴重性嗎?”皮磊誌的小眼睛中,射出了一絲陰狠的光線。


    “錯誤?讓我無法尊敬的皮局長,我問你,是誰下令與居民發生衝突的?我問你,是誰強行下令,讓派出所對無辜群眾采取強製措施的?”任笑天的反問,一個接著一個。


    問到最後,任笑天站起身來,怒斥道:“如果不是你們這幫當官的人倒行逆施,伍建國怎麽會受傷?又怎麽會因為自己的房子被拆,而喪失了生活的信心?”


    “任笑天,你要弄清楚。市調查組到你們派出所來,是要調查你們造成伍建國死亡的責任。這一切,都與拆遷沒有任何關係。胡書記,你說是不是這麽一個意思?”皮磊誌的小眼睛連連放光,話一出口,就把調查組的工作與拆遷分割了開來。


    胡書記連忙接過話題,輕輕地拍拍桌子說:“任所長,我們今天來的主題,就是調查伍建國致死的原因。至於拆遷的工作,與我們調查組的工作無關,你就不要再往裏麵攪和嘍。”


    聽到胡書記如此說話,任笑天臉部的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搐。他用手指著坐在對麵的胡書記,怒斥道:“出了事情,你們不追究根源,不查究事實,不很好地反省自己的錯誤。反而來了一個倒打一耙,想把罪過強加到普通警察的身上。姓胡的,姓皮的,你們還有一點兒人味嗎?”


    “任笑天,你再這樣胡攪蠻纏,我現在就對你宣布進行隔離審查。”皮磊誌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幾個月來,自己忍受了多少窩囊氣。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發泄的機會,哪兒能夠輕輕放過。


    這時,屋角傳來了‘哐啷’一陣響聲。大家轉頭望去,原來是指導員韓啟國失手打碎了正在為大家泡茶的開水瓶。隻見他臉色煞白,雙手哆嗦個不停。


    “指導員,你別急。天下總會有能講公道的地方,我就不信他們能一手遮天。”任笑天連忙衝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韓啟國。


    代表警方參加調查組的市警察局萬書記,也趕忙跑了過來,幫著扶住了韓啟國的另一隻胳膊,口中安慰說:“老韓,別著急。不管到什麽時候,都是要讓事實說話的。”


    韓啟國接過任笑天給自己點燃的香煙,死勁的吸了幾大口以後,總算是穩住了身形。他推開扶著自己的任笑天和萬書記,走到了調查組所坐桌子的麵前。


    “你們可能以為我是在害怕,是在擔心自己的下場。告訴你們,我怕個逑!”韓啟國怒吼一聲。


    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用勁往地上一砸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我為什麽要害怕!有本事就衝著老子來,憑什麽要找根本不在場的任所長說話?你們想要怎麽進行調查,我韓啟國都奉陪著。來吧,要打要殺,老子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人養的。”


    “行,既然是這樣說,那就委屈你跟我們跑一趟,接受調查組的調查。”胡書記陰陰的吩咐說:“韓啟國,請吧,請你跟著檢察院和紀委的同誌走上一趟吧。”


    韓啟國一腳踢開身前的椅子,昂首就往門外跑去。


    “別忙,想從我們派出所把人給帶走,有這麽容易的事情嗎?”誰也想不到,任笑天雙手抱肘攔到了會議室的門前,巧巧地攔住了準備帶韓啟國離開的兩個調查組成員。


    看到任笑天攔在門前,有人開心,有人著急。


    開心的人,當然要數政法委的胡有成,還有皮磊誌等人了。正愁沒有借口把你任笑天也給拖下水哩,既然你要送上門來,阻礙調查組的工作,那就笑納不謝嘍。


    萬書記則是急在心中,不好吱聲。這個任笑天,平時也算得上是一個精明強幹的小夥子,怎麽會在這種極為不利的情況下,意氣用事,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氣哩!


    “小天,你別意氣用事。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別讓他們乘機把你拖下水。”韓啟國著急的勸說著。


    任笑天也不回答韓啟國的話,而是朝著調查組的人員發問道:“各位領導,請問一下,你們想把我們指導員帶到什麽地方去?”


    皮磊誌的小眼睛一斜道:“帶到什麽地方去,這是領導的事。你一個小小的派出所長,能有資格過問嗎?”


    “姓皮的,滾到一邊去,我不和你說話。”任笑天斥責了皮磊誌一句後,就把眼睛的視線轉向了胡書記,開口問道:“請問,你們這是‘雙歸’,還是拘留?”


    任笑天這一問,萬書記的眼前一亮。是嗬,我這麽一個老紀檢工作者,怎麽也犯糊塗了呢?沒有任何立案手續,憑什麽把人家帶離派出所呢?


    胡有成一聽,也知道被任笑天找到了岔子。不過,他也不能就此認錯,仍然強詞奪理的說:“我們不是說過了嘛,請韓啟國同誌協助調查。”


    “哼,你們自己看一看,這麽用手叉住人手臂的動作,是請人協助調查嗎?你們是不是全當我們做警察的人,都是那種傻瓜不成!”任笑天說話的時候,眼睛朝著皮磊誌斜視了一下。恨得皮磊誌直是哼哼,卻又說不出話來。


    胡有成一聽,連忙斥責說:“咦,你們這兩個同誌是怎麽搞的?一點規矩都不懂,還會不會辦案耶。”


    “算了吧,這一套就別在我麵前演嘍。既然是調查,為什麽要把人帶離派出所?我告訴你們,沒有任何法律手續,你們就不要想把人給帶走。”任笑天也豁了出去。桌子一拍,就發起了狠話。


    幾個新來的小警察,正躲藏在門外偷聽。聽到胡有成下令將韓啟國帶走時,當然會有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慨。他們本來也在為指導員的處境而擔憂,聽到任所長的豪言壯語後,情不自禁的就喊起了‘好’。


    聽到任笑天這種狂妄的話,胡有成感覺到自己心頭的戾氣,正一個勁兒的往上直湧。他用眼神朝著一起來的人掃描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回避了開去。


    大家都是吃這一碗飯的人,當然知道其中必有貓膩。因此,到了派出所以後,大家始終是保持著沉默。自始至終,都隻是胡有成和皮磊誌在唱雙簧,其他人根本沒有插嘴。


    還沒有問上基本情況,就急著要把人給帶走。再看到韓啟國如此的悲憤填膺,任笑天又是這樣的強勢,當然知道其中必有貓膩。看到胡有成的目光,自然不會有人自找麻煩。


    看到這樣的情況,胡有成也沒有辦法。他隻好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好吧,任笑天。就在你們所裏進行調查,這總行了吧?”


    “我還有一個要求。不然,我還是不會讓你們進行調查。”任笑天依然是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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