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素琴聽到任笑天這種和老私塾先生一樣酸不溜球的回答,抿嘴一笑,就鑽到廚房裏忙活去了。


    為了給任笑天這個兄弟慶祝康複,她專門在市場上買了幾道價值不菲的菜肴。水素琴的烹調手藝不錯,手腳也很快當。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把菜做好。紅燒魚,油悶蝦,一道道的菜肴都依次搬上了桌子。


    沒有外客,三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就直接開始用餐。任笑天先剝了幾隻蝦,放到小海麵前的盤子裏,關切的說:“小海慢慢吃。吃掉之後,叔叔再給你剝。”


    “嗯,謝謝叔叔。”小海一邊用手把蝦仁往嘴中送,一邊含混不清的回答說。


    向子良則是從自己的房間裏中,取出了一瓶茅台酒。剛一打開,一股醬香味撲鼻而來,就連在廚房端菜的水素琴也連連嗅了嗅鼻子,問道:“小天,這是什麽味道呀,怎麽會這麽香哩?”


    “水姐,這是向爺爺拿出來的茅台酒耶。好酒,好酒,果然是名不虛傳。”任笑天也是連連地嗅著自己的鼻子。


    酒倒在杯中以後,晶亮透明,微有黃色。任笑天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就送到了口邊。隻是他的動作似快實慢,酒在口中咂巴了好一會才慢慢地咽了下去,然後閉上眼睛細細回味了一會。


    他就好象老酒鬼一樣,過了好半晌方才讚歎道:“好酒,好酒,香而不豔,空杯留香。”


    看到任笑天如此不俗的言行,向子良連連點頭。雖然說的隻是酒,體現的卻是一個人的知識廣博程度。這孩子在老全的培養下,倒也沒有空度歲月。


    “小天叔叔,如果你是我的爸爸就好啦。”一老一小正準備開懷暢飲,坐在一旁小椅子上吃蝦的小海,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雷人的話。


    小海這話一出口,頓時就把場中的三個大人給雷倒。水素琴一下子就鬧了個大紅臉,趕忙斥責說:“要死啦,小海,誰讓你這麽瞎說的。再這麽說,我就要打你啦。”


    “就說,就說,我就要說。”水素琴的威脅,沒有發生什麽作用。六歲的小海,強著個頭還是堅持著自己的說法。


    向子良的目光,在水素琴和任笑天的臉上掃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任笑天一看這樣子,知道要糟。這個老特務聽了孩子的話以後,肯定是信以為真,會誤以為自己和水姐有什麽不正常的關係。


    天啦,這可是天下第一冤案!可是,這種事情還又不好解釋。越是撇清,反而會是越描越黑。自己是個男人,倒也沒有什麽。水姐守寡可不容易,弄得不好就能汙了她的清名。這事兒,可得好好想個主意才行。


    任笑天的眼睛一翻,就來了主意。他把正在與媽媽拌嘴的小海抱到自己懷中,和聲問道:“小海,今天怎麽會想到要把叔叔喊成爸爸呢?”


    聽到任笑天這麽一問,水素琴本來就已經很紅的臉,更是成了一塊大紅布。她用那對清秀的眼睛瞟了任笑天一眼,嗔怪地說道:“小天,你還問,還問!小海,別說嘞。”


    這個時候的小海,根本不聽媽媽的話。聽了任笑天的問話之後,他就立即脆聲回答說:“人家都有爸爸,就是我沒有爸爸。別的同學都在笑我,說我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


    聽到小海這麽一說,本來還在感覺到害羞的水素琴,一下子就紅了眼睛,淚水‘撲、撲’的就流了下來。


    “小海,今天有孩子說你了嗎?”任笑天推理得不錯。小海今天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肯定是白天在學校上學的時候,受到了什麽外圍的刺激。


    聽任笑天這麽一問,本來看到媽媽在流淚,就已經在哭的小海,頓時就變成了號啕大哭。邊哭邊說道:“叔叔,朱,朱老師也罵我,說我是有人養,沒人管的孩子,還說我是小雜種。”


    ‘啪’,老特務一下子拍響了桌子,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明天我就到學校去,找那個朱老師好好理論一下。”


    向子良這麽一發怒,把本來在哭的小海嚇得一下子鑽入了任笑天的懷中。任笑天瞪了老特務一眼,有話好好說嘛,為什麽要發這麽大的火?看把個孩子嚇得這個樣!


    他用手拍著小海的後背,柔聲說道:“小海,別怕,別怕。明天有時間的話,叔叔就陪你上學去。要是有同學敢欺侮你,你就告訴同學,說你的叔叔是警察。”


    小海乖巧地‘嗯’了一聲,自己的叔叔是警察,肯定能把那些同學嚇一大跳。小孩子好哄,幾句話一說,又坐到了椅子上,吃任笑天已經剝好的鮮蝦。接下來,向子良和任笑天一起,勸說了水素琴幾句,這才讓家宴重新開始。


    經過這麽一段插曲,水素琴也沒有多大的興致。想到已經逝世多年的丈夫,想到自己這幾年來的艱辛,不由得悲從心起。為了不影響別人的情緒,她照應小海吃好飯以後,就把孩子哄著上了鋪。


    剩下這麽兩個客人坐在那兒,就這麽一邊喝酒,一邊天馬行空的閑聊了起來。


    雖說是沒有邊際的說笑,老爺子倒也興起了一種考教任笑天學問的念頭。諸子百家,天文地理,就這麽信馬由韁的隨意提問。任笑天也不怯場,倒也能說上個**不離十。


    把孩子哄好的水素琴,本來隻是在等著收拾碗筷。坐在一旁聽了任笑天的回答以後,那雙美目喜得連連眨動個不停。自己這個兄弟,實在是一個有文化的人。


    別人都說任笑天是有才之人,隻有他本人才知道自己這一身才學的由來。從知事的時候開始,他就被爺爺丟給了市第一中學的全校長。那個老爺子也真是的,對自己親孫子全慕文的學習,也沒有對自己抓得這麽緊。


    如果說任笑天有了什麽貪玩的舉動,被稱為全爺爺的校長大人,就會苦著個臉,露出一副苦大仇深、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讓他不得不乖乖就範。就連全慕文的爸爸也說,任笑天的知識,與其說是學出來的,不如說是怕慕文的爺爺傷心難受,硬給逼出來的。


    此時,這些知識就發揮了用處。老特務問到哪裏,任笑天就答到哪裏。剛開始,任笑天還因為這是第一次和老特務促膝談心,多少顯得有幾分拘束。


    不過,任笑天的性格,天生就是一個憊懶的人。時間一長,和老特務混得熟了以後,說話也就不再一字一板,而是顯得輕鬆寫意,隨意開起了玩笑。


    “問君能有幾多愁?”向子良端著酒杯,深沉地念了一句詩詞。如果以為老爺子是無心之言,那就錯到海底了。這個老特務言必有意,他在想引出任笑天的心裏話哩。


    此時的向子良,正是按照當日在任家莊的約定,想要履行自己對任笑天進行管理與引導的義務哩。聽到老爺子這樣的試探,任笑天的額前掠過了一絲糾結鬱悶的神色。隻是一閃即逝的瞬間,如果不是向子良這種目光銳利的人,都不會覺察得到。


    他也不急於回答,而是慢慢騰騰的端起了麵前的酒杯,然後再不慌不忙的飲了下去。當水素琴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他才慢悠悠地來了一句:“恰似一杯濁酒在心頭。”


    水素琴本來想要說小天答錯了,繼而一想,任笑天回答的雖然不是原版答案,但放在此時此刻,卻也是恰到好處。自己這個兄弟呀,有點急才。不但能夠出口成章,而且說得十分到位,恰到好處。


    換作其他人聽了這種搞笑式的應答,都會以為這就是任笑天的調侃,並不會往其他地方多想。向子良是個大有才華的人,當然聽得懂任笑天的題外之意。


    此情此詩,恰恰反應了年青人的真實心態。你別問我什麽愁不愁的事情啦,我是有愁,但我隻能放在自己的心頭,不想說給別人聽嘍。再聯想到那個拽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季所長,不難想象得到任笑天的處境。


    向子良見到任笑天不想談自己的心事,當然也不會繼續糾纏下去。話鋒一轉,又回到了詩詞問答上,隨口誦道:“夜來風雨聲,”


    “破*知多少。”任笑天這一次的回答倒是不慢,算得上是張口就答。隻是不敢恭維的是,答案又是麵目全非了。


    向子良失聲罵道:“你個臭小子,答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呀?”


    “喂,老爺子,你這就落伍了吧。花者,少女也。一整夜的風聲**聲,不就是讓許多少女告別了處*生涯了嗎?”


    “哈哈,好好一首詩,被你改成了淫猥之作,也不知你這個頭腦子,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一些啥?”向子良被他的解釋,給逗得放聲大笑。


    他在內心中佩服呀,年紀輕輕的一個人,竟然會有這麽深的城府。誇他是強爺勝爹,那是一點也不過分。你看他這種放浪形骸的樣子,哪兒象是一個被人打壓、十分憋屈的年青人?


    水素琴到底是女人,聽到這樣的解答之後,不好意思地輕‘淬’了任笑天一聲。然後,就紅著臉孔收拾起了桌子的餐具。一個人鑽進廚房裏麵,再也不肯出來了。


    任笑天暗自笑道:老特務,我看你還有什麽高招來考教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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