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趙長思的心態,說出這樣的看法,一點也不讓人奇怪。如果冷靜地想一想,也不能不認為他說得在理。


    就憑在座的這些人,是沒有能力和那個沈科長掰手腕的。真的要掰,真的要一意孤行,那就要做好精神準備,準備迎接李區長、皮局長這些有權人的怒火。


    趙長思看到大家還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撇了撇嘴以後嘲諷道:“如果你們一定要堅持什麽正義、公道和麵子,接下來,你們就等著那些什麽區長、局長的報複吧。”


    “難道就這麽算了嗎?如果說一點也沒有反應,你讓三弟以後如何做人?堂堂的男子漢,被一個**人打了,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以後走在路上都會讓人戳指頭的。”全慕文和他的爺爺一個樣,都是瘦得象根竹杆。


    雖然瘦,全慕文卻瘦得有品味。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有文化的人。全慕文在區委組織部工作,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標準的一個文化人。


    照理說,他應該是最不希望事情鬧大的。李震民是區長、區委副書記,正巧是全慕文的直接上司。不怕現官,就怕現管呀!


    全慕文的性格,看上去是有點軟綿綿的,似乎沒有什麽火氣,適宜於在背後出謀劃策。其實不然,他和爺爺全忠賢一個樣,是標準的外柔內剛。


    碰到這種涉及人格尊嚴的事情,四兄弟中最先拍案而起的人,肯定是他無疑。


    全慕文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四兄弟對這種事情毫無反應,肯定會要讓外人瞧不起。特別是作為當事人的羅大鵬,更是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料。


    今後萬一碰到什麽事情和人爭執的時候,人家隻要說上一句‘靠挨人打嘴巴換來的中隊長’,就足以讓羅大鵬無以自容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小天哥,你倒是說出個辦法耶。”錢小祥沒有主意,隻有著急。


    他屬於是特邀代表,能參加這種四兄弟的活動,讓他很是激動。這表明,任笑天是準備正式接納自己成為兄弟了。


    錢小祥在所謂的江湖上,也隻是以敢打敢衝而出名。更多的時候,是當了別人的炮灰。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得了一個‘拚命三郎’的綽號,才會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此時的他如此著急,就是因為自己想不出什麽好主意。


    “急,你急什麽!不看到天哥在動腦筋嗎?”他這邊一著急不打緊,卻惹惱了任柔萍。


    在這個小姑奶奶的心目中,就是不能出現任何讓天哥不高興的事。此時,一聽到錢小祥的催促,她立即就站出來進行了叱責。


    看到是任柔萍這個小姑奶奶發了火,錢小祥連忙把頭一縮,躲閃到一旁不敢開口。


    在這個小圈子裏玩的朋友都知道,任笑天對這個妹妹疼得簡直是沒有個邊。要風是風,要雨是雨。要是有梯子能上天的話,恨不得能把星星給摘下來。


    “小萍,別這樣說話。小祥也是好意,是想趕快找出個好辦法,能夠幫大鵬這一塊解圍。”任笑天趕忙製止了一句。


    聽天哥這麽說話,任柔萍輕聲‘嗯’了一聲,乖巧地幫任笑天加了一杯涼開水,就坐到了鋪邊上不再吭聲。


    “咳、咳——”看到大家都說了自己的意見,任笑天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這事情確實是有點不好辦。既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確實是不好辦。不管好辦不好辦,我們都要先確定一個大原則。”


    聽到任笑天說要確定一個大原則,所有的人都集中了注意力。大家都知道,他所要說的大原則,也就是對這件事究竟要不要作出反應?


    任笑天語氣堅定地說道:“不管怎麽說,我們都必須要對這件事有所反應,要讓那個女人討不了好才行。不這樣的話,三弟以後就無法做人。有了這個大原則,我們要商量的問題,就集中在如何策略性地達到目的,而不讓三弟成為對方報複的目標這個方麵上。”


    “天哥,這倒真的是應了你說過的話。既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天下哪兒有這樣的好事。難,難,不是一般的難。這種事兒,也隻有你這種‘科學家’來幫助拿主意了。”趙長思怕動腦筋,第一個就打起了退堂鼓。


    他的話才說完,就被全慕文在腦袋上來了一個響栗。趙長思剛想翻臉,就聽到錢小祥接在後麵說道:“趙哥,如果不難,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麽?就是因為難,我們才湊在這兒,大家一起想主意的哩。”


    “想主意?我們這些人能想出什麽好主意!都是一幫沒有文化的家夥,喝酒還差不多。”趙長思翻了一下白眼。


    他看到大家不理自己,就繼續說道:“我們這麽幾張嘴加在一起,也不能把死人給說活。你們說,你們能感動上帝嗎?他們有權有勢的人,怎麽做,都沒有事。我們隻要有一點點過格,就是說不清的麻煩。”


    這話說得不錯,世上的人如果都是處於平等狀態的話,那也就不會出現沈新梅之類的女人,更不會有李震民和皮磊誌的出麵為虎作倀。


    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不平等的。無論是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還是倡導三什麽主義的國民政府,以及人民當家作主的新社會,特權都永遠是社會存在的一個惡性腫瘤。


    在大家表示感慨的時候,任笑天卻打開了自己的思路。


    不錯,長思說得不錯。我們說得再多,也感動不了李震民、皮磊誌那種上帝。如果大家都在說哩?都在說李震民與沈新梅之間的醜事,他們還好出手嗎?


    如果大家都在說李震民和沈新梅之間的醜事,最起碼的來說,是要讓他們有所顧忌。做起事來,不會象現在這樣肆無忌憚。至於要讓大家都來說,都來傳播消息的事情,那倒是很簡單。


    渠道是現成的,那就是讓錢小祥的那幫手下到處去說,到大街小巷去說,到公共場所去說,肯定會能傳得家喻戶曉。


    再說,這種領導幹部的桃色新聞,更會有很大的吸引力。當然了,與‘白眉’的案件連在一起,更能把沈新梅的知名度擴大不少。到了那時候,這些當官的還敢這麽猖狂嗎?


    任笑天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本來以為能夠贏得一片掌聲。卻沒有想得到,有的沉思不語,有的緊皺眉頭,就是沒有一個喊好。正當他感覺到奇怪的時候,全慕文為他解開了謎底。


    “大哥,你是長期在基層工作,有點與官場脫節了呀。”在組織部工作的全慕文,當然知道官老爺的德行。


    他接著解釋說:“有人說人至賤則無敵,這話不是沒有道理。這些當官的人,就是這樣的賤人。你說他荒淫無恥,他自我陶醉,說是符合時代特征,與時俱進。”


    “不要瞎說,怎麽可能會這樣?”任笑天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一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全慕文,也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是呀,天哥。我聽人家說,他們還在比女人的多少哩。你以為他的上峰,不知道他有女人的事?照樣是提拔,照樣是重用。隻有出了事以後,才會說某人有多少女人的事。平時哩,他的領導就沒有耳朵了嗎?”羅大鵬也在一旁做起了旁證。


    “你們警方有一個局長一級的官員,玩部下的女警察,都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不但在私下幽會,就連在公開場合下,也是卿卿我我,一點也不避嫌疑。有個當官的和他開玩笑,說是也想找個警花來玩玩,你們知道他回答的是什麽?”趙長思的花邊新聞多,也學有文化的人說起了幾句文縐縐的話。


    任笑天想也不想的說道:“這有什麽好猜測的事,肯定是不承認吧。”


    “錯,大哥,你全說錯啦。人家的回答是這樣的,隻要你不嫌棄是我玩過的貨色,想要哪一個都行。”趙長思很顯擺的給出了答案。


    得到大家支持的全慕文,很權威的說:“你這樣傳播消息,可能會有一點作用,但不會有什麽大用。隻要不擺到公開場麵上,他們最多隻會是稍許收斂一下,暫時注意一點影響而已。過了這段時間,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


    聽到眾人接上來的這麽一番議論,任笑天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原來社會已經成了這麽一個樣子,自己確實也是孤陋寡聞了一點。看來自己要想適應這個社會,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多得很。


    任笑天的思想出現脫節現象,根本原因就是在這六年裏,他一直都是生活在壓抑之中。外界有些什麽樣的變化,他完全是充耳不聞。沒有這麽一次刺殺事件的發生,也許他會就此沉默下去,成為一個渾渾噩噩的庸人。


    對於任笑天的設想,錢小祥倒是十分讚同。沒有辦法搬倒你們這幫當官的人,那就用髒水潑倒你們這幫王八蛋。即使潑不倒你們這些狗日的,也要讓你們難堪一下。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麽技術難度,嘴皮子上的事,上下嘴唇一合就行,誰還不會做呀!這麽一想,錢小祥也就提前退了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沉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笑也是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笑也是樂並收藏沉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