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莊之所以會這麽牛,會讓這麽多任氏族人趨之若鶩,原因當然不僅僅是處於正宗老大地位這一點。‘狀元莊’, 是任家莊在當地的另外一個美稱,也是讓人為之向往的一個真正原因。


    任氏族人在這兒定居的這幾百年間,任家莊先後出了兩個狀元,三個榜眼,五個探花。進士也出了幾十人。至於那些舉人、秀才的事,根本就說不上口。你說這樣一個人傑地靈的地方,能不讓人爭著攀上一層關係嗎?


    當地有個傳說,說任家有個老祖宗,擅長於觀看風水。為什麽會輾轉幾百裏,才會定居於此?就是因為在這之前的許多地方,雖然也有不錯的村落。但那位老祖宗認為,不足以讓任氏一族發揚光大。


    隻有到了大溱湖畔,那位老祖宗才說這裏就是風水寶地,並且指著村莊背後的孤島,說那裏就是文脈所在。如果能在此處定居,子孫後代將會是文星閃爍,出將入相如探囊取物耳。


    說來也是奇怪。孤島獨懸村莊背後,三麵環水,陡峻難攀,隻有靠著村莊的這一麵,有著一條闊不達兩米的小道相連。島上樹木林立,鬱鬱蔥蔥,許多稀罕的鳥兒都在這孤島上定居,實在是一塊讓人心曠神怡的寶地。


    當時,那個老祖宗將小島定為祖瑩所在地。並且將風水最好的一塊地方劃了出來,確定為族中的聖地。非是為國家、為家族立有大功者,一律不得入葬此處。


    在平時,任家的祖瑩,特別是那一塊聖地,外人根本不得接近。即使是莊子上的人,也隻有逢到祭祀的時節,才能在莊中族老的組織下,集體參加祭拜。


    按照常規來說,不是很有身份的人,連孤島也不能登上,就更不要說那塊大家心目中的聖地了。可今天有點奇怪,不但有外人登了島,而且在聖地中心那座最大的、卻沒有墓碑的墓地前進行了祭拜活動。


    參加活動的人,不但有任四海、全校長,還有那個老特務向子良。這樣的舉動,放在平日,肯定是要招來莊上老百姓的阻撓。


    以往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來頭,莊子上的人都不會買這個賬。在外界說起來,那就是任家莊的人特別牛氣。


    看到莊子上的族老,也就是那些已經很少出頭露麵的老古董式人物,全體出動的往孤島進發,年青一輩的人還以為他們是要出麵進行幹預。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他們卻沒有想得到,莊中這些老人的出場,不但不是幹預祭祀活動,反而是集中到了墓地前麵,和來人一起參加了祭祀活動。


    是誰會有這麽大的麵子哩?竟然能讓任家莊的這些老祖宗打破常規的開放禁地,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但莊外的人在議論,就連莊子上的人,也在進行著各種各樣的猜測。


    任笑天在醫院住院的時候,爺爺任四海帶著一家人,匆忙從市區趕回了家,說是要忙著接待遠方的客人。如果讓任笑天看到客人是誰的話,肯定要大吃一驚。


    因為這個能讓爺爺急著回家接待的客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警察廳長周紹鬆,是那個苦口婆心勸自己要振作精神的長者。參加接待的人,除了全爺爺之外,竟然還有向子良。


    周廳長到了任家莊以後,第一件事不是遊湖,也不是品嚐湖鮮,而是在三個老人的陪伴下,直接登上了孤島,參拜了任家的祖瑩。這事如果讓任笑天知道,更是要大跌眼鏡。


    沒有想得到,周紹鬆這麽一個外人,竟然也享有了這麽樣的待遇。他不但有三老的陪同,莊子裏超過七十歲的族老,也全部陪著一起參加了祭拜。整個儀式,雖然不說盛大,但也顯得非常肅穆和莊嚴。


    周廳長和任家莊是什麽關係?沒有極為特殊的關係,是不可能讓那幫老古董如此禮遇的。


    還有,那邊抓捕‘白眉’的工作正處於節骨眼兒上,他這麽一個大領導,又怎麽會有時間來遊山玩水,而且是跑到孤島上來祭拜一座沒有墓碑的墳墓呢?


    當然,莊中也會有好奇的年青人問這問那。可惜,這一切,都沒有人會給予解說。問得急了的時候,有些急脾氣的老人家還會舉起手中的拐杖。


    祭拜活動結束之後,當然免不了會要有一番應酬活動。在老支書的組織下,莊子上的族老是以最高規格來接待周廳長的。一直到了很晚,任四海等三個老人才陪著周廳長一起回到了他自己的家中。


    剛一進家門,老特務向子良就接著席間的話題,朝著任笑天的爺爺開了火:“四海,你對小天的安排是錯誤的。說什麽‘活著就好’,純粹是屁話。不但是錯,而且是大大的錯。一個好好的孩子,被你糟蹋成了什麽樣子了!”


    “錯?我能有什麽錯!隻要能把任家的血脈保下來,怎麽做都不算錯。告訴你們,我還打算早點讓小天結婚哩。隻要有了下一代,再有點什麽風險,也好抵擋一陣哩。”任四海也有點發怒。


    聽到有人衝著自己發火,他也來了一頭的火氣。剛剛喝得紅通通的腦袋上,更是熱氣騰騰。


    “糊塗,小天的婚事能馬虎嗎?告訴我,你幫助小天找的對象在哪裏?也讓我們大家幫助好好參謀一下,看看是不是配得上我們家小天。”聽到任四海要幫助任笑天找老婆,說話很少的全校長,也按捺不住的開了口。


    任四海眉開眼笑地介紹說:“配,肯定配。那孩子你們不是都看見過了嗎?能在小天生死不明的情況下,還要和小天在一起的姑娘,會錯得了嗎?”


    他說話的中氣很足,是因為他覺得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人提得出什麽反對意見。


    “任叔,既然你說的是我們大家都看到過的那個姑娘,那我倒是想要問問你,你知道那是誰家的孩子嗎?”本來隻是坐在一旁聽幾個老人拌嘴的周紹鬆,這時候也笑眯眯的開了口。


    “我不知道。”任四海倒也光棍,直接就回答說自己不知道。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理由,並且耐心解釋說:“那孩子的人品不錯,一看就能知道。再說,從人家孩子的說話做事中也能看得出,那是個有教養的孩子。”


    “你難道忘記了嗎,小天沒有考得上大學,是為了什麽事?”悶頭抽煙的全忠賢,抬起頭來看著任四海,就好象是在看白癡一樣。


    任四海把手一揮,不以為然的說:“不就是為了一個什麽女孩子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事情。難道我們家小天還會找不到老婆!你們看看,人家那麽好的女孩子,都主動跑上了我們家的門。哼,看不上小天的女人,我還看不上她哩。”


    自己的孫子這麽優秀,竟然會被一個女人給甩了。提到這件事,任四海就感覺到沒有麵子,就有要暴走的跡象。


    “你知道那個女孩子是誰?你知道你幫小天看中的女孩子,又是誰家的孩子?你除了喝酒,什麽都不知道。”全校長一下子站了起來。


    平時難得發火的全校長,今天不知是什麽原因,火氣也是特別的旺盛。手中的香煙頭,恨不得就要戳到了任四海的臉上。


    “怎麽了,今天是怎麽了?一個老叛徒,一個老特務,一個個都是這麽旺的火氣。是喝了酒在發酒瘋,還是怎麽啦?”任四海也發覺到了有點不對。今天晚上這些老兄弟的火氣特別大,而且都好象是在和自己過不去似的。


    聽他這麽一說,全校長臉色一黯,有點慘然的說道:“咳,咳,我是叛徒,我是叛徒。我不說話,這總行了吧。紹鬆,老向,我也把話說清楚。這些年來,你們不在這兒,根本不知道我的苦衷。”


    周紹鬆看到全校長咳得滿臉通紅,連忙上前在他後背上輕輕拍打了幾下,然後勸解說:“全叔叔,你別急,有話慢慢說。”


    全校長緩了一口氣以後,說:“這些年來,我是根本不能和他商量小天的事情。隻要是有一點不合他的意,就是一口一聲老叛徒。你們說,我還能發表什麽意見?”


    “就說這個‘活著就好’的屁話,我也勸過他不能這麽說。他也隻是回了我一句,說你一個老叛徒能懂什麽。”全校長說到這兒的時候,手中的香煙已經丟到了地上,眼眶中也閃現出了淚花。


    “任叔叔,你怎麽能這樣說全叔叔哩!那件事情,當時不是都已經說清楚了嗎?這一切,都是有曆史原因的,你怎麽總是揪住不放哩!”周廳長的語氣有點不悅。


    如果任四海不是長輩的話,很可能就會是要被周廳長訓斥一番了。盡管是這樣,周紹鬆的臉色也是很不好看。


    向子良倒是沒有說話,隻是圍繞著任四海轉了幾圈。然後又跑到了全校長的背後,輕輕地拍打了一下全校長的肩膀以示安慰。


    任四海也聽出了周廳長的語氣,還有場中人的反應。趕忙主動認錯說:“好、好、好,算我說得不對。說吧,你們想說什麽話,就都直接說出來。乘著紹鬆在這兒,讓他幫著評評理。如果是你們有理,從此以後我就都聽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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