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愛睍蓴璩”顧綿倫見司機上車要跑,眉宇緊成了川,大喝了聲。


    笑然這會兒倒是機靈,一個閃身整個人就撲上了車頭,跟個八爪魚似的半邊臉緊緊貼在擋風玻璃上,“師傅,你誤會了。那不是屍體,是活人!你想想,我們偷屍體幹嘛啊?又沒病!”


    “你少騙人!哪個正常的大..大活人會半夜三更來這種地方,神經病吧!”


    “你還真說對了,她就是神經病!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我們來這兒就是要把她帶回去!不信你問後麵的先生!”


    “哎呦,姑奶奶,快別蒙我了,算我求你們了,你們就放過我吧,我惹不起,真的惹不起。”師傅煞白著臉,背上出了一身冷汗,給嚇得不輕,顫了聲,連帶身體也不聽使喚,發動了幾次都打不著火,正焦急著,車子轟一聲開始突突地響,蓄勢待發。


    “師傅,你冷靜一下,那真的不是屍體,就是個病人,我們可都是好人,你別自己嚇自己啊!”笑然也慌了神,發動機真切地在她腹腔底下突突地響著,她顧不得肚裏有孩子,隻想著師傅這一走,他們今晚可就得被扔在荒郊野外凍個外脆裏脆了,她真是一秒都不想再呆在這兒了。


    那師傅將車子開動了起來,笑然身子晃了幾晃,一雙腿幾乎都被晃了下來,但還是緊拽著擋風玻璃下的邊縫不放,車又飛出了幾米,笑然大半個身子都被甩到地麵上,人被車子一連拖著滑行了好幾米,她頓覺頭暈眼花得厲害。


    “白笑然,你瘋了,趕緊放手!”顧綿倫沒想要笑然竟因他簡單一句話這樣拚命去完成,長年波瀾不驚的臉上現出驚色,扛著楊婉蓉就朝車子瘋跑過去,“他要走就讓他走,明天起讓黑白兩道斷了他在b市的活路就行了!”


    這話夠狠,師傅譜一聽,果真被恫嚇住,車子“嘶啦”一聲刹了個急車,笑然被這慣性的衝力,一下甩到地上,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顧綿倫眉宇間壓了一座山,第一次覺得心驚肉跳,幾步跑上來開了車後門就利落地將楊婉扔進了車後座,動作太急,楊婉蓉的後腦勺一下撞上了車頂,在昏睡中悶哼了聲,顧綿倫渾然不覺,直接跑去將笑然打橫抱了起來。


    笑然卻還在頭腦昏漲的狀態,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覺得身子一輕,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鼻間飄進幾縷淡淡的薰衣草香,這味道和她第一次誤上陸修睿車的時候如出一轍,她昏沉沉的,還以為陸修睿來了,嘴角彎了彎,下意識往這懷裏鑽了鑽,低低地喃了聲,“陸修睿...”,心情頓時沉下來不少。


    顧綿倫感覺到笑然的臉貼在自己胸膛上,臉竟有些燒起來,又聽她喊陸修睿,立馬清醒過來,手一鬆,就將笑然放了下來。


    笑然還未完全恢複,腳一著地,又是一軟,顧綿倫忙扶住她。


    而那師傅見被自己認定的屍體突然進了車,嚇得開了車門就往外跳,一下跪倒在地,拽著顧綿倫褲腿連哭帶求,“大爺,大爺,我知道你們都是狠角色,求你們發發善心,可別斷了我的活路,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


    “去把後座的女人扶好!否則免談!”顧綿倫打斷他,聲音冷得似要將人生生凍住。


    師傅嚇壞了,腿抖成個篩子,顧綿倫見他弓著身子不敢往前,抬腿就在他屁股踹了一腳,他一個趔趄正好撲進後座,半個身子伏在揚婉蓉身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嚇得哇哇大叫,正要往回撤身,顧綿倫又是一腳頂在他屁*股,那力道之大,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睜大眼瞧瞧,她是活的還是死的!”顧綿倫一手扶著笑然,一手抵在車頂上,大喝了一聲,“摸!”


    師傅被顧綿倫突然的凶惡嚇得一個激靈,幾乎哭了出來,“好,我摸,我摸。”


    半晌,不解道,“誒,是溫的?”過了會兒,又驚喜出聲,“有心跳,有心跳!”


    笑然這時也慢慢緩了過來,揉著太陽穴,嘟嚷了聲,“不是廢話嘛,大活人當然有心跳!”


    師傅這才卸了戒備,連聲道歉,姑爺爺姑奶奶似地將二位請進了車裏。


    經過這一鬧,大家都有些筋疲力盡,車平穩地駛出了城東墓地。


    顧綿倫上了車後,主動問笑然,“覺得身體怎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笑然扶著楊婉蓉,靠在後座上,感激地搖搖頭,想起


    之前被他抱著,又差點將他當成了陸修睿,實在有些尷尬,“沒...沒有,之前晃得太厲害,有點頭暈而已,現在好了。”


    笑然對顧綿倫突然間的關切有些不適應,小腹確實有些微的異樣脹痛感,她用手順了順,感覺消下去不少,就想著估摸著隻是之前動作幅度大了些罷,休息一會兒就沒事兒。


    “不要逞強,真覺得不舒服進了城先去醫院,楊婉蓉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顧綿倫難得這麽婆媽,可見是真的擔心笑然。


    笑然之前還沒怎麽覺得,現在靜下來,確實覺得除了肚子外手臂大腿都有些火辣辣地疼,嘴上卻還是笑道,“真沒事,謝謝關心。”


    頓了頓,她又問,“大嫂是怎麽回事?怎麽就暈過去了?”


    “我劈暈的。”顧綿倫見笑然堅持,就不再勉強,恢複了先前淡淡的語氣。


    笑然訝然,抽了抽嘴角,“那她....這麽晚一個人在上麵都在幹什麽?”


    顧綿倫似乎有些疲乏,開始靠在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對笑然的話恍若未聞。


    當他在她女兒墳前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蹲在墳上用石頭一下下地刨著土,嘴裏不斷念叨著,寶貝,別怕,媽媽知道這裏麵很黑,媽媽知道你害怕,媽媽這就把你救出來,媽媽答應你,再也不離開你.....


    這一幕,他不得不承認,不論楊婉蓉曾經是多麽冷豔孤傲,那一刻的她其實是有多可憐多可悲。也許對陸錦而言,靜靜躺在那墳墓的孩子走了也就走了,除了悲傷,他還可以寄希望於往後再生一個以補缺憾。楊婉蓉卻不同,她把這孩子當做了全部,她將自己失敗的人生未能達成的夢想全都賭在這孩子身上,孩子死了,她也死了。


    但他並不想去評斷這事本身誰對誰錯,他隻是個外人,能做的也隻是盡朋友的道義。


    他不想說的原因就在於此,他並不希望通過自己所見的敘述讓笑然產生任何情緒,以至於再節外生枝,既然她沒見,那就是天意。


    他又怎麽會告訴她,楊婉蓉不願跟他回來,她說她就想在這兒陪著她的寶貝,不論生死,他拽她回來的時候,她咬了他,他這才不得已劈暈了她。


    笑然其實很想知道楊婉蓉都在山上幹了什麽,但前麵的人不願說,她也不得不住了嘴,隻是心裏隱約覺得大嫂瘋雖瘋了,但對女兒的執念可真是一點沒變!心裏很是敬畏母愛。


    車廂內一時又陷入沉默。


    車子在郊外燈光不足的道上一路飛馳,很快進了城,顧綿倫讓師傅往第七人民醫院開,師傅這才完全相信了車上昏迷的女人的確是精神病院逃出來的事實。


    一路無話。


    鬧騰了幾個小時,笑然肚子經不住咕咕叫起來,車子這會兒卻正好經過鬧市區,正值堵車的晚高峰,顧綿倫就對師傅說開小道。


    師傅得了令,立馬七拐八拐地將車開進了住宅區內的區間路,穿梭在各式巷子間。


    正當車子駛過最後一條巷子的巷口時,漆黑的巷子裏突然衝突一個人,緊接著,接二連三衝出一幫子的人,似在追趕跑在最前頭的人,這些人跑的又狠又急差點被車子撞個正著,所幸車速才四五十碼,師傅反應又快,迅速將方向盤向右一打,車子就往右前方開了去,把笑然驚出一聲冷汗,就聽師傅在前頭罵咧著,不要命了啊,大晚上的想死也別害人啊!


    “沒事吧?係上安全帶吧!”顧綿倫回頭望了眼笑然,見她驚魂未定,神情就有些凝重。


    “嗯,沒事兒。”笑然心有餘悸,方才透著外頭的燈光看到那一閃而過人影的側臉,似曾相識,又沒看清,就隨口應著,提溜著腦袋一直往後頭張望。


    那人跑的速度真夠快,穿著一身休閑裝跑起來卻跟專業田徑運動員似的,轉眼跟到了車後頭,還一直奮力跑著,笑然借著車尾燈這才看清這人是誰,更要命的是她眼見著這人身後追趕著的那幫人有幾個人手中已亮出了明晃晃的刀。


    她大驚失色,失聲喊了出來,“師傅,停車,馬上停車!”


    “繼續開!”顧綿倫皺了眉,緊緊攫住車後鏡中的展示的一切。


    師傅又驚了起來,“你們...怎麽回事?我到底聽誰的?”


    “聽我的!”


    “聽我的!”


    兩人齊齊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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