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山打電話來,並不是因為解開了字謎。“相反,”他說,“我還是一點,門道都沒有。找你,隻是想說……”


    他大喘氣的工夫,那蘭已經猜出了他要說什麽:“隻有我能解開這個字謎,倉頡大師語錄,可惜大師他剛才突然癲癇發作,看上去似乎又進入昏迷。你這麽信奉大師的話,我看你可以拜他為師,正好你們都是文藝青年。”


    楚懷山沒好氣地笑笑:“好,趕明兒,我找,四姨,走走關係。”


    那蘭說:“其實你提醒得還很及時,我正一籌莫展呢,想想的確沒有往我自己身上聯繫。”


    “找你,除了沒有,結果外,還是有點,別的想法。”楚懷山問,“你有那個字的圖片嗎?”


    那蘭從包裏掏出列印下來的照片:“巴隊長給了我一張照片。”


    楚懷山說:“我看到,一個規律。你先看那個,奇怪的星形符號,好幾個角的,有沒有,看著眼熟?”


    那蘭呆呆看了半分鍾,搖頭,隨即想起楚懷山看不見自己搖頭,說:“看不出來呀。”


    “像不像以色列,國旗上的,六角星?”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星是八角。六角星是兩個三角形組成,八角星是兩個四邊形組成。”那蘭湊近了,“更確切說,這是……比八角少一點。”


    八角形中的一角,少了一邊,比八角少一邊,比七角多一邊。


    楚懷山說:“比七多,比八少。”


    “七上八下?”那蘭暗自苦笑,在江京的某個角落,韓茜的心如果還在跳動,用七上八下來形容已經太過平淡。


    楚懷山說:“你再看那兒,三個小圈,有沒有感覺,三個小圈,和七上八下的、星形符號,有異曲同工,之處?”


    三個小圈,其中兩個是完整的橢圓,另一個則隻有橢圓一半的弧線。那蘭點頭:“真的!這不是三個小圈,但比兩個小圈多出一半,兩個半小圈?”


    “說不定這,就是米治文,謎語的關鍵,又和數字有關。”


    那蘭沉吟:“不會吧,米治文不會連續兩個字都跟數字掛鉤。或許是文字遊戲呢,成語,不七不八,不二不三。”


    楚懷山說:“或者,又是七又是八,又是二又是三。”


    思路中斷。兩個人又默默地想了一陣,終於那蘭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用提醒了,我知道隻有我可以想出來,但我已經使勁在自己身上動腦筋了,我這個人除了有點不三不四外,還找不出七七八八、二二三三的東西。”


    楚懷山說:“那隻好,再想想,米大師,還有什麽,提示。”


    那蘭這次想起米治文說的話,“我以為你已經看見了解字的密匙。”她說:“他好像認為我已經看到了什麽提示,我的確翻了他的‘遺物’,但他床邊不過是一些廢紙和筆記本。”還有那本《宋詞選》。


    也許,我真的已經看到了線索,隻是視而不見。


    宋詞,不七不八,不二不三。


    星形,橢圓形。


    宋詞。


    那蘭念出了聲:“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楚懷山聲音微顫:“是,難道真是……”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這就是星形符號和小橢圓的含義!星形符號的角的數量介於七和八之間,小橢圓就是代表雨點,兩個和三個之間!”那蘭的心跳又開始加快,離水落石出越來越近的興奮感,雖然這兩句辛棄疾的《西江月》詞究竟代表了什麽,她還毫無頭緒。


    楚懷山輕聲念著:“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七八個,兩三點,莫非他在告訴你,重要的數字?”


    那蘭忽然覺得徹底開竅:七八……外的是九,兩三……前的是一!九一。她喃喃念出:“是九一,還是九十一?不會又是門牌號吧?”


    她的心陡然一沉。


    隻有我能解得出,隻有我能承受這樣的事實。


    楚懷山問:“怎麽了?”


    那蘭又沉默了片刻,忍住倏然升上的悲憤,沉聲說:“九月一日,他說的是九月一日!”


    “九月一日怎麽了?”


    “我父親的忌日,我父親被害的那一天。”那蘭的雙眼開始發脹、開始濕潤。


    “請你,不要難過。”楚懷山輕嘆,“但,令尊忌日,和被綁架的少女,什麽聯繫?”


    愁緒之外,那蘭不停在想,是啊,有什麽聯繫?


    那蘭回放著那晚的一切:“我父親被害的當晚,好像是我們礦山有詩裏描寫的類似天氣,辦公區和家屬區下著點小雨,但工區那裏還算幹燥。”


    然後工區的材料庫在星期天下午發生了大爆炸。“九一爆炸案”,也是一樁陳舊的無頭案,那蘭的父親是當晚工區的值班礦長,正好在材料庫,因此殉難。對爆炸案的發生有多種理論,都有一些依據,有縱火論,有單純事故論,甚至有自殺式襲擊論,但那蘭知道,最貼近事實的,恐怕是謀殺論。


    父親的屍體上,有一處刀傷,在大腿上,切斷了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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