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蒂邊講解邊示範。當機靈號頭部迎著海浪時,他身子向後傾;當機靈號尾部潛入尾流的浪花沫裏時,他身子向前傾。


    帕滕森先生站起來了,但身子不能保持平衡,於是就絮絮叨叨開了:


    “不……不行……扶我再坐下吧……海上有浪……”


    “有浪……海……這是油……先生……這是油吶!”科蒂肯定地說。


    乘客們當然不願意看著帕滕森先生遭受倒黴命運的折磨,他們每時每刻都感到來詢問他的身體狀況……他們試圖以聊天的方式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們苦口婆心勸他,提醒他旅客須知上說,還有許多其他方子可以治療暈船,不妨試一試。帕滕森先生採納了他們的建議,同意試試。


    休伯·佩金斯去海員餐廳,找來一小杯對緩解噁心有特效的朗姆酒。帕滕森先生接過朗姆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肚去。


    過了一小時,阿克塞爾·威克本又給帕滕森先生送來蜜裏薩藥酒,帕滕森先生喝了一大湯匙。


    噁心非但沒有緩解,反倒嚴重了,甚至蔓延到了五髒六腑,吞食浸了櫻桃酒的糧塊都緩解不了。


    帕滕森先生臉色由蠟黃變得蒼白,必須回艙室去休息的時刻在一兮一秒來臨,讓人擔心病情會惡化的時刻也在一分一秒來臨。路易·克羅迪榮問帕滕森先生是否很好地注意了韋嘉爾方子中的預防措施,帕滕森先生勉強張開嘴,有氣無力地說:


    “注……注意了……我還帶了一小包帕滕森夫人給我配製的藥,藥中還加了些許海鹽……”


    紅法蘭絨腰帶沒有療效,如果這包藥不起作用,海鹽再無濟於事,的確就無法子可想了!


    隨後三天裏,吹的是涼風。帕滕森先生病得很重,無論誰有天大的本事,磨破嘴皮,他都不願意離開他的艙室,就如聖經上所說的那樣,他又犯老毛病了。他要是有勁頭來句拉丁語成語的話,肯定把這個意思表達出來。


    此時他還記得帕滕森夫人給他炮製了一袋有櫻桃核的草藥。隻要帕滕森先口裏含一塊保健櫻桃核就可以製止暈船症,或者製止暈船症發生,或者阻止暈船症繼續發展,他就堅定不移地相信韋嘉爾的藥方。這種草藥,他至少隨身帶了三十幾種,如果他想吃草藥,就可以不口食櫻桃核。


    帕滕森先生請路易·克羅迪榮打開櫻桃核袋子,取出一顆櫻桃核。他剛把櫻桃核放進嘴裏,咳!就打了猛嗝,櫻桃核就像小孩子吹泡泡的竹管頭上放了個小球,倏一下被吹跑了。


    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再沒有可以採用的方子了嗎?……有療效的偏方統統用過了嗎?……吃點東西行不行?……是呀,吃一點,就等於建議什麽都不吃……


    年輕學生不知道怎樣照料嚴重虛脫的帕滕森先生。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盡可能守護在他的身旁,避免讓他一個人呆著。他們心裏明白,人們提倡分散病人的注意力,提倡排解病人的心理憂傷……但是,朗讀帕滕森先生最喜歡作家的作品不可能產生這種結果……


    帕滕森先生首先需要呼吸新鮮空氣,但他的艙室裏新鮮空氣不多。於是,瓦嘉就在後甲板前段給他準備了一張墊子。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躺在後甲板上。這一次他信服了,精力和毅力對付暈船比不上醫書裏列舉的不同藥方。


    “他成什麽樣兒了,咱們可憐的總務!……”羅傑·欣斯達爾說。


    “他準備寫遺囑,這似乎才是明智之舉!”約翰·霍華德說。


    純屬誇大其詞,暈船不會把人暈死的。


    下午,噁心又發作了,而且很厲害。樂於助人的服務員終於出來說話了:


    “先生,我還知道一個偶爾見效的藥方……”


    “好……這次不管是什麽藥方,”帕滕森先生低聲說,“要是還來得及,就請明說吧!”


    “就是在穿洋過海期間手裏那個檸檬……晝夜……”


    “給我一個檸檬!”帕滕森先生說話聲不大,由於痙攣,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


    瓦嘉沒有胡編亂造,也沒有信口開河。在專家們設想的一係列治療暈船藥方裏就有手攥檸檬一方。


    可惜,這個手攥檸檬的方子同前幾個方子一樣仍然沒有效果。帕滕森先生臉色比檸檬科果子都黃,五個指頭攥著一個檸檬,險些把檸檬汁都攥出來了,照樣無濟於事,他絲毫沒有感到痛苦減輕,他的心髒繼續在胸腔裏翻騰。


    試過最後這個方法以後,帕滕森先生想試試戴眼鏡有沒有什麽效果。眼鏡的鏡片略帶朱紅色。這一招不怎麽成功。船上藥箱備用的藥似乎都用光了。隻要帕滕森先生體力上挺得住,他可能會繼續病下去。除了體質,其他什麽指望都沒有了。


    繼瓦嘉之後,科蒂也來推薦了一個奇方妙術。


    “您有勇氣嗎,帕滕森先生?”科蒂問帕滕森先生。


    帕滕森先生搖搖頭,示意他一無所知。


    “什麽方子?……”路易·克羅迪榮對海員使用的這個療法信不過,想問個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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