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的名字一定也是這樣來的。いずる,いずる對吧。然後,會產生矛盾……文原,你知道用來命名的漢字有多少嗎?”


    他對我嗤之以鼻。


    “你知道這有幾百個字嗎?”


    “你說得對。但是……い、い、いず、いず、いぜ、いよ。”


    “你幹嘛進行動詞變化啊。要想就安安靜靜地想。”


    我遭到抗議,便閉上嘴巴。


    會產生矛盾,意義相左。是“い”和“ずる”的意思有出入嗎?還是“いず”和“る”呢?我倒不認為是“い”、“ず”、“”る這三個字產生了矛盾,因為取名的時候,不太可能有三個人分別送三個字給她。那麽,如果是兩個字的話,意思相左的一定是“いず”和“る”。因為讀成“ずる”而且用來取名的字,照音便來說,我隻想得到“する”。如果是“いず”的話,就有“出”這個字。但是,“出”幾乎不會用來命名。因為這個字本身拿來使用時,其意不適於命名。頂多是“日出子”、“日出美”之類的,此時應該會以“ひで”的形式出現,很難想像會有人隻送“出”一個字。這麽說,是“いす”嗎?不,可能是“いづ”或“いつ”。不管是哪一個,可能的字都很多。先想“る”,再想會矛盾的字比較快。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


    “別唱了。”


    這傢夥規矩還真多。


    我低著頭,伸手拿酒。瓶子裏是空的。原本的大酒瓶裏應該還有剩吧,我往盆子裏一看。“吞龍”和“香留”,純米大吟釀。


    ……對了!


    “好,我懂了。”


    我抬起頭來。


    “瑪亞,記事本給我。”


    “da.”


    我把記事本翻了頁,很快地寫下漢字。兩個字,“留”和“逸”。


    為了方便讓瑪亞和探頭過來的文原看,我把記事本攤開放在桌上。哦,文原點頭。


    “嗯--守屋,這是?”


    我先指著“留”字:“這個字,是留下來的意思。”


    接著指“逸”字:“這個,是超群的意思。如果你不知道超群的意思的話,就當作非常非常好的意思就可以了,但是,它有另一個意思,是散失的意思。”


    然後,我刻意挺胸。


    “白河得到的是這兩個字。兩個都不是不好的意思,也都有人用。但是,這兩個字排在一起,念成”いずる“雖然好聽,意思卻會讓人莫名其妙。所以不用漢字,白河いずる就此誕生。各位,如何?”


    我得意揚揚地如此斷定。隻是很不巧,瑪亞不懂得應和,要文原高喊“唷!總統!”又不太對勁。


    文原沉吟了一聲,代替“日本第一”的叫好聲。


    “原來如此,逸留啊。的確,如果是這兩個字,就會互相矛盾了。”


    “留如果改成流,則會重複,全部都跑掉了。”


    會用來命名的漢字讀成“る”的,隻有“留”和“流”,頂多再加上“瑠”而已,要和這幾個字矛盾的,就隻有“逸”了。這一點我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本應醉倒的白河卻緩緩起挺起身子,以呆滯的聲音說話,讓我嚇了一跳。


    “嗚呼呼。”


    “原、原來你醒著啊。”


    即答對了。“


    沒想到我竟然射中了”金的“。


    白河仰頭向天花板,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朝瑪亞微笑。


    “我爸爸那邊給了我‘逸’這個字,希望我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媽媽那邊希望我留住幸福,所以給了我‘留’這個字。擺在一起雖然沒有意義,但是我喜歡這個發音。”


    瑪亞似乎受到感動般,頗有感觸地點點頭。


    “嗯--繼承名字是嗎?其實,我的名字也是繼承自我爸爸的媽媽。這在南斯拉夫並不少見。但是,繼承名字的一部分而形成新的名字,倒是非常有趣……裏麵包含著祈願,實在太棒了。”


    可能是我想太多吧?我覺得如此低語的瑪亞的笑容裏,似乎有些陰影。雖然沒有什麽事情想問她,我卻叫了聲瑪亞。這時候,另一個醉倒的客人恢復意識了。


    太刀洗把掉落在前麵的頭髮攏回後方,抬起頭來。可能是因為一直往下垂造成脖子疼痛吧,她緩緩地轉了轉脖子,然後轉動眼珠看了每一個人。我忘了瑪亞帶給我的疑惑,得意地向太刀洗示威:


    “船老大,你晚了一步。我可不會每次都讓你出風頭。這次,我可是漂亮地解決了。”


    結果,太刀洗不勝其煩地看了我一眼,小聲但清晰地說:


    “胡說八道些什麽啊。守屋,你有點醉過頭了哦。”


    即使是我,這次說什麽都得回嘴不可。我說,船老大,那是你自己吧!


    我離席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看到瑪亞獨自站在廊簷。室外有精心修剪的鬆樹、一路引導到池裏的浮石,以及令習於冷氣恩賜的身體難以承受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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