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進房間之後呢?”


    “飯店房間的門鎖對我來說不成問題,所以我會緊盯著那決定性的瞬間衝進房間,拍下照片當證據,然後放走女孩,再拿那些照片威脅教練。”


    “‘你如果不想讓事情曝光,就讓尾崎出場。’你要這麽威脅他嗎?”不會吧?——大西忍不住想自問自答。


    “正確來說,我打算告訴他的是,‘下次比賽,當出現可能逆轉情勢的機會,就讓尾崎上場代打’,不然讓尾崎站上不痛不癢的打席也沒意義吧。”


    “天吶……”


    “隊教練來說,這條件並不困難,給出一個打席就解決了。隻要讓尾崎上場代打,既不用花錢,也保住了名譽,他要做的事隻有對著主審說一句‘換代打。尾崎上場’,毫無風險,雖然可能會招來些許抗議,比起把女球迷拉到房間床上脫掉人家衣服的照片在外流竄,應該還是乖乖照辦比較好吧。”


    一時之間,大西覺得頭有點暈,仿佛暈船很不舒服。對於眼前的黑澤,她頓時改觀,這個人其實是如此危險而冷酷。“你逼她去做的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你知道嗎?”


    說實在話,她壓根不在乎那個娃娃臉女孩會怎樣,但即使如此,黑澤的做法也太亂來了。


    “男方當然反對,女方一開始也不願意,我就威脅之後,再利誘說會付酬勞,最後兩人都點頭了,他們好像以前也幹過類似仙人跳的勾當。”


    “都二十一世紀了,仙人跳還行得通嗎?”


    “那種娃娃臉的女孩,其實滿多男人喜歡的。”黑澤苦笑,“打鐵趁熱,明天就下手。”


    “沒想到黑澤先生這麽奸詐,真恐怖。為達目的,不在乎別人死活。”


    黑澤隻是麵無表情地點點頭道:“之前我也說過了,就是這麽回事。”


    某種程度來說,大西能夠理解黑澤為什麽不惜使出低劣手段也要讓尾崎站上打席,因為那與她特地前來找黑澤確認的事肯定脫不了關係。


    “其實……”大西才剛開口打算切入正題,黑澤便搶先說了:“一九五七年到一九七一年之間,三十二起。”


    “什麽事情?”


    “某項調查統計抱錯嬰兒事件的件數。”


    “啊………”大西的聲音帶著紊亂的喘息。果然,自己猜的沒錯,但比起喜悅,她心中感到的是更多的愕然。


    “為什麽……?”大西問黑澤。


    “日本戰後,孕婦大多在自家生產,接下來那幾年,產婦開始漸漸轉往醫院分娩,造成生產數與醫護人員的人數不成比例,嬰兒一個接一個出生,醫院方麵卻人手不足,忙亂成一團。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抱錯嬰兒事件便發生了,三十二起。這個數字隻代表被發現的案例,實際上發生的件數恐怕不可考了吧。”黑澤說。


    “可是,他出生的年份離那個年代又晚了很多年啊?”


    “那小子老家小鎮的狀況也不相上下,當時許多孕婦集中在同時期分娩。雖然我不喜歡‘命運的捉弄’這句話,不過,大概就是那樣吧。”


    大西一聽,腦海裏反芻著今村的母親在居酒屋說過的話——“明明是同一天在同一間醫院出生的,怎麽差這麽多。”她還微笑著說:“當時那廂的媽媽也回我們那兒生產,我是後來才曉得的,當我在待產室裏痛得哇哇叫的時候,隔壁床生出來的就是那個尾崎哦,很有意思吧。”


    “他是怎麽知道的?”


    “血型。”


    “健康檢查?”大西想起今村半年前去做了檢查。


    “他檢查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血型,接著便發現自己與父母的血型組合兜不上,安心起見,他安排母親做健康檢查,確定了她是ab型。母親是ab,那小子自己卻是o型,這樣無論父親是什麽血型都說不通了,雖然可能有例外吧,不過總之,那小子跑來委託我。”


    “委託?”


    “我的副業是偵探。”黑澤的表情閃過一絲懊悔,仿佛在說要是沒幹那種副業就好了。“那小子懷疑自己是養子,托我幫他調查。”


    “但,結果他並不是養子。”


    “我查了各方資料都顯示他不是養子,而且他的狀況是孩子與生母的血型不符,去懷疑父方出軌也很怪。於是,我半信半疑地試著調查抱錯嬰兒的可能性,本來隻是出於保險起見,我把那一天出生所有嬰兒的資料查了一遍,最後查出了尾崎。”


    “你怎麽確定是抱錯的?”


    “現在已經能透過dna鑑定了。”黑澤的表情沒什麽變化,“我有一位工作關係認識的友人在鑑定機構上班,便請他協助。他謊稱做健康檢查,前往拜訪數名當時在同一間醫院出生的人,幫我採集到他們的黏膜檢體。”


    “有業者願意幫到這種程度啊?”


    “那個故事也是說來話長。”


    黑澤說,其實是偶然,協助調查的那個人本身也正為血緣關係的問題煩惱不已,這個世上真的什麽事都有,但大西從他的語氣卻聽不出他有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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