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息後,金光斂去,氣息消散,顯露出了飽受摧殘的二郎山,與之前相比,這裏儼然就是換了一副模樣,山倒林毀,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而變化最大的就是一念和任無惡曾經所在的那座山峰,赫然已是攔腰而斷,偌大的山峰是硬生生被抹去了一半,那個山洞自然也不能幸免,是徹徹底底消失了。


    在少了一半的山峰前,章起石,齊茵淩虛而立,二人環目四顧,自然是在尋找一念的蹤跡,但一番查看後,他們互看一下都微微搖頭。


    章起石微微皺眉道“一念難道又跑了?在大金剛須彌掌下他又如何遁走的?還能帶著那個……任無惡。”


    齊茵默然不語,又看看四下,然後做了一個手勢。


    章起石明白她的意思,道“看樣子,一念真是帶著那人離開了,沒想到他受傷之後竟然還能有這樣的身法力量,竟然能從十方大師的蓄力一擊下遁走。”


    齊茵輕輕哼了哼,又比劃了了一下,章起石點頭道“說到底還是我們低估了一念,奇怪的是,他此次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他已經躲避了那麽多年,為何會在現在回到台州,而且還找了那麽一個人?”


    齊茵微微搖頭,章起石苦笑道“一念真是令人琢磨不透啊!走吧,我們回去複命。”


    齊茵點點頭,隨即二人同時一閃而逝,消失不見。


    在一念和章起石,齊茵鬥法激戰時,任無惡始終都在山洞內,他對一念的一舉一動是十分清楚,並且他一直都在默默念誦金剛經, 那是一種極為奇妙的狀態,他覺得自身已和一念合二為一,他就是一念,一念也就是他,彼此同心合意,渾然一體,一念的每次出手他都了然於心,也是感同身受,當一念受傷時他也感受到了,而那隻金色巨掌從天而降時,他也覺得自己即將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強大力量碾壓或者是完全抹殺,也聽到了一念說出的那幾個字,大金剛須彌掌。


    不過當巨掌及體的那一瞬間,他又覺得自己的身體忽然一閃一輕,像是化為了一道光穿過了巨掌還有那覆蓋了不知多大地方的金光,那種閃動真是難以形容的快,在不知道多了多久後,他才停了下來,隨即恢複自我感知,接著就見到自己前麵站著一人,正是一念。


    一念背對著他,那身僧衣已是更為破舊,


    下擺,褲腳,衣袖等處都已破爛不堪,腳上的多耳麻鞋也沒了,現在的一念,完全就像是個要飯的叫花子。


    再看看周圍,四下群山環繞,山高林密,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狹長幽暗的山穀,地麵潮濕又有一層厚厚的落葉,這又是哪裏?


    “這裏是大別山,環境不錯吧!”一念忽然說道,然後轉身。


    大別山又是在哪裏?任無惡覺得聽誰說起過,或者是在哪裏看到過,沒等他想起來,他忽然驚呼一聲。


    原來一念七竅都有鮮血溢出,那模樣自然是甚為可怕。


    “你……你沒事吧?”任無惡慌忙問道,也不知道該怎麽幫幫一念,需要丹藥嗎?


    一念隨手擦擦臉,笑道“還死不了,流點血而已。”說完他找了個泉眼衝洗了一下,但在洗臉時他又忍不住吐了幾口血,那血赫然是黑色的。


    “沒關係,吐點血而已。”沒等任無惡詢問,一念就這樣說道。


    任無惡見他還是一副懶洋洋,滿不在乎的樣子,倒是安心了些,心說,七竅流血了還不要緊,在你這裏什麽才是要緊的?


    “走,前麵有個山洞是我的一個老窩,都說狡兔三窟,我也差不多了。”指指前麵,一念有些氣喘的說著,看他的樣子想走過去隻怕有些困難。


    任無惡連忙上前攙扶,一念也沒有拒絕,還笑道“我是走不動了,麻煩你了。”


    在一念的指引下,他們很快就找了那個山洞,洞口相當隱蔽,外麵還一層禁製,也是小金剛法陣,洞裏麵十分幹淨也很寬敞,居然還有一些簡單的家具陳設,和一些書籍,看樣子一念在這裏是住過不短的時間。


    任無惡扶著一念坐到一塊丈許大小的岩石上,這岩石表麵光滑平整,像是一張石床,而在岩石左側就是一個書架,架上放了不少書籍書簡。


    坐下後,一念笑笑道“我在這裏待了差不多一百多年,本來沒想著還能再回來。”


    任無惡微微動容道“一百多年,你是在這裏閉關修煉嗎?”


    一念笑道“不是,就是躲起來不讓破曉的人找到我,那段時間可是難得的清閑啊!你也坐呀,別客氣,就當這裏也是你的家。”


    任無惡坐下後又問道“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很差。”


    一念摸摸光頭道“臉色當然好不到哪去,章起石和齊茵都不是吃素,二人合力我占不到絲毫便宜,但要不是十方出手,我也不會如此狼狽。”


    任無惡忙問道“那……那個十方也來了?”


    一念笑道“十方不算親臨,但也差不多了,他施展的是大金剛須彌掌,能夠遠隔千裏甚至數千裏傷人殺人,哼,這麽多年來,十方也沒什麽長進,還是喜歡偷偷摸摸的出手。不過他的大金剛須彌掌也真是練到火候了,一掌如山,勢不可擋,差點就將我們打得魂飛魄散,萬劫不複。”


    任無惡咋舌道“相隔這麽遠出掌就有如此威力,那要是親臨現場,豈不是威力更強。”


    一念卻道“那倒未必,大金剛須彌掌的威力大小和距離多遠沒多大關係,這門功法就和駕馭飛劍差不多,這些東西等你到了一定境界自然就懂了。十方這次應該無法親自過來,不得已才施展了大金剛須彌掌。”


    任無惡忙道“那你沒事吧?”


    一念笑道“現在還死不了,你沒聽章起石說嗎,我是金剛不壞之體,想死也那麽容易。這也是修煉楞迦金剛力的特點,金剛之軀,萬劫不毀,金剛宗弟子也很少使用法寶,知道為什麽嗎?”


    任無惡想想道“是因為他們的身體就是最厲害的法寶嗎?”


    一念大笑道“不錯,楞迦金剛力煉至小成後,那副身軀就已是相當的堅硬堅韌,真氣流轉,堅不可摧,那雙拳頭不亞於任何一件極品法寶。剛才我和他們交手的情況你也見到了,我施展的就是大金剛拳和步步生蓮身法,若是一對一,不論是章起石還是齊茵都難傷我分毫,而真要拚命的話,他們都會吃大虧,因此他們才會聯手合力,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最後的結果也隻是兩敗俱傷。當然他們也不會和我拚命,我也想到會有人偷襲,隻是沒想到會是十方。”


    任無惡微微一愣道“既然知道會有人偷襲,你為何不早些遁走?”


    一念苦笑道“你以為我不想啊,我的神足通雖然厲害,章起石,齊茵的身法也不慢,我想跑也很難甩開他們。”


    任無惡看看他道“我有個問題。”


    一念笑笑道“我知道你有不少問題,這樣吧,讓我休息休息我們再聊,如何?”


    任無惡點點頭道“你先休息,需要做什麽嗎?”


    一念擺手道“你若是覺得無聊就看看書,不用管我,我睡一覺就行。”說著打個嗬欠他就躺在石頭上睡了起來,不一會就發出陣陣鼾聲,睡得十分香甜。


    任無惡還以為他會運氣療傷,哪知道竟是這樣,原來他的休息真就是休息,這樣的療傷方式也真是夠特別了。


    看著熟睡的一念,任無惡不覺一陣苦笑,歎口氣後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一看封麵他不由得一怔,他以為會是什麽經書,哪知道這本書居然是易經。


    易經是什麽,他多少有些了解,這是儒家經典,可一念一個前佛門弟子竟然會讀儒家的易經,他這是要釋儒雙修嗎?隨意翻翻這本易經,看得他是有些頭暈眼花,字他都認識,可意思是什麽完全不懂。


    易經這名字完全不副實嘛!一點也不容易嘛!


    再看其他那些書,居然都和易經有關,不是什麽易傳就是什麽說明,也都是些晦澀難懂的內容。


    看著這些書,任無惡忽然想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大別山,好好想想後,他猛然驚呼一聲,繼而叫道“大別山不是在冀州嗎?不會吧,我現在竟然是在冀州!”


    之前他是在台州的二郎山,那地方和冀州相隔極遠,少說得有十萬餘裏路程,而且還是直線距離,如果這裏真是大別山,那就是說,一念帶著他竟然一口氣跑了十萬多裏,貌似還沒用多少時間,這可能嗎?還是說,剛剛他以為的一點時間,其實是過了好幾天,這可能嗎?


    雖說一念是元嬰後期,又有神足通這樣的神通,可也不能帶著一個人在極短的時間內飛躍十萬餘裏吧?這可能嗎?


    一時間他是又震撼又驚訝又疑惑,覺得也可能是一念說錯地方了,這裏不是大別山,而是台州的什麽地方,或者說……。


    可轉念一想,一念又怎麽可能會說錯,也許從二郎山到這裏已經是過了好幾天,隻是他不知道罷了,這也許也是一念的某種神通。


    大別山,冀州大別山,在修仙界這裏算是乾元學宮的地盤了,在冀州乾元學宮就是最大的修仙門派,沒有之一,是不是自己現在要是出去,沒走幾步就會遇到一個學宮弟子呢?而一念在這裏竟然一待就是百餘年,是不是說,破曉的勢力在冀州會有不小的約束,不然一念怎會選擇在這裏躲避呢?還有就是一念既然離開了金剛宗加入破曉,為何又要脫離破曉?他這個人真是太奇怪了。


    看著呼呼大睡的一念,任無惡想了很多。


    穩穩心神,他悄然走出山洞,先在這個山穀裏轉了轉,又大著膽子走出山穀,在附近幾座山峰溜達了一圈,結果在一個不起眼的山峰下發現了一塊破舊不堪的石碑,上麵刻著幾行字,寫道“山之南山花爛漫,山之北白雪皚皚,此山大別山於他山也……,”這段話後麵還有四句詩,但已經殘缺不全,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誰撰寫的碑文,但已經可以肯定,這裏確實就是大別山了。


    返回山穀回到山洞,一念還在沉睡,不過看他的氣色是好了很多,這睡覺果然很有效果。


    無聊中,再看看那些書,翻找了一遍總算找到了一本較為易懂的,其實就是對易經內容的解釋,看起來是較為輕鬆容易。


    看完這本書後,任無惡自覺頗有收獲,對易經有了大概的了解,再看易經多少有些輕鬆了,但還是需要對照譯文才能看下去。


    邊看邊學,邊學邊想,時間不知不覺流逝,一晃眼就是三天,一念也睡了三天,鼾聲不斷,連睡姿都沒有變化,就那樣四仰八叉,仰麵朝天睡著,要不是他還有鼾聲,任無惡都會覺得他是不是已經……圓寂了。


    三天後深夜,任無惡正在看書,一念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動動四肢醒了過來。


    他是活動著身體各個部位坐了起來,動作古怪而又複雜,但看起來又很賞心悅目,任無惡見狀不由得微微一怔。


    “這一覺睡得真好,辛苦你了。”一念坐好後,笑著說道。


    任無惡忙道“我也沒做什麽,你好了?”


    一念看起來是精神飽滿,神采奕奕,但他的回答卻是“不算好,這次傷得太重,一時半會好不了,但也死不了。”


    任無惡忙道“那你繼續……療傷啊。”


    一念笑道“這傷我也懶得管了,先這樣吧。”


    任無惡愕然,懶得療傷?你再懶也不能這樣吧!


    見他神情古怪,一念又笑道“你放心,我還死不了,我這種人想死也不容易,咦,你在看書啊!覺得這書怎麽樣?”他是有意岔開了話題,任無惡苦笑道“我就是隨便看看,看不太懂。你怎麽會有這些儒家書籍?”


    一念笑道“我也是隨便看看,是不是覺得一個假和尚看一些儒家經典很有意思?”


    任無惡點頭道“我是有些奇怪。對了,這裏真是大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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