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無惡自稱不是壞人,可那少年看他就像是個壞人,誰叫他現在的模樣那麽古怪,光頭不說,連眉毛都沒有,光禿禿的一個腦袋閃著異樣的光彩,誰見了不覺得……怪異,不害怕才怪。


    任無惡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樣子有問題,苦笑道“我真不是壞人,你現在還很虛弱傷也沒好,等你身體好了,我再給你解釋。”說著右手輕輕在對方頭頂一拂,又讓少年進入到了沉睡狀態。


    之後他摸摸自己的光頭不覺一陣苦笑,心說,這頭發眉毛什麽時候才能長好?唉!


    那少年傷勢太重,就算是吃了九芝丹也需要一段時間休養才能痊愈,好在任無惡每天都以真氣助其療傷,複原的速度要快很多。


    如此又過了七八天,這日清晨那少年再度醒來,他意識已然清醒,再見到任無惡已沒有之前那麽驚懼惶恐,而任無惡這幾天也長出了一些頭發眉毛,看起來是正常多了,但還是有一點古怪和可笑。


    見少年精神不錯,任無惡甚為欣慰,而對方看他時眼中還有疑惑和防衛之意,這也很正常。


    少年醒來後又看看四下,然後才低聲問道“這是哪裏?你又是誰?”


    任無惡知道他戒心很強,便和聲道“這裏是天湖神黿島的一個山洞,幾天前我在這裏發現了你,當時你傷得很重。”


    少年聽到神黿島時,目光一閃,張嘴欲言,但又忍住了,等到任無惡說完,他沉默許久後又問“那你是什麽人?”


    任無惡發現了他的目光變化,心說,看起來這是知道這裏是天湖幫的總壇,應該也知道是誰害了他。


    “我叫徐海,雙人徐,大海的海,這裏是天湖幫的總壇,我和天湖幫又有些……矛盾吧,所以我來這裏。”


    少年忙問“你不是天湖幫的人?”


    任無惡笑道“當然不是,還有就是天湖幫已經解散了。”


    少年驚聲道“解散了!怎麽可能?”


    任無惡笑道“沒什麽不可能的,就在幾天前天湖幫的幫主還有那些堂主都已經死了,其他幫眾也都跑了,現在這座島上就剩下了你我二人。”


    少年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喃喃道“怎麽可能?天湖幫竟然完了……”忽然他眼睛一亮,盯著任無惡道“那些人難道都是你殺的?”


    任無惡笑笑道“幫主趙嶽和那些堂主是我殺的,但真正讓天湖幫解散的可不是我。”


    少年一愣道“不是你是誰?”


    任無惡道“那人是誰我也不知道,在我殺了趙嶽幾人時,有人忽然從天而降,和一個同樣忽然現身的紅袍人大戰起來,而我還沒有看清楚那二人是什麽模樣就被一股氣息震昏了,等我醒來時,周圍除了屍體再無他人,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有高手出現瓦解了天湖幫,我也見到那個紅袍人的屍體。”


    少年聽了這些後,又想問什麽,但又忍住了,尋思片刻才道“那天湖幫真是解散了嗎?”


    任無惡道“千真萬確,你現在可以放心回家了。”


    少年神情黯然,苦笑道“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任無惡奇道“為什麽?”


    少年低聲道“我先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叫黃裳,黃色的黃,衣裳的裳,我是上京城人,家裏世代經商有些產業,可因為生意上的一些事情,我家得罪了天湖幫,結果他們就先殺了我的家人,然後又將我抓到了這裏,他們不殺我,是想從我這裏得到我家世代相傳的一件寶物,可那件寶物被放在何處隻有我父母知道,可他們已經死了。”說到父母時,他忍不住痛哭起來,淚如雨下,傷心欲絕。


    任無惡暗歎一聲,和聲安慰道“逝者已逝,你要節哀順變,好在天湖幫已經得到了懲罰,你家人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黃裳哭著道“我知道,可今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任無惡肅然道“正是因為你活了下來,你才要好好活下去,這樣你的家人才算沒有白白死去。”說著他輕輕拍拍對方瘦弱的肩頭,以示安慰。


    哭了好久後,黃裳才停了下來,紅著眼睛,含淚看著任無惡道“徐大哥, 你……你一定本事很大吧?你能收我為徒嗎?”


    任無惡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愣了愣才道“我……我不能收你為徒,你為什麽有這個想法?”


    黃裳一臉失望地道“我想跟你學本事,我知道你本事很大,我聽說過,天湖幫幫主很厲害,而你卻能殺了他,徐大哥,你就收下我吧。”說著他忽然跪在了任無惡麵前,還要磕頭懇求。


    任無惡急忙攔住了他,苦笑道“你別這樣,我真的不能收徒,你家裏就沒有其他人了嗎?比如親戚什麽的?”


    黃裳含淚搖頭道“至親都已經死了,其他親戚根本指望不上,徐大哥,我求你了,收下我吧!”說著又要磕頭乞求。


    任無惡被他搞得手足無措,忙道“你別這樣,我真的不能收徒,這樣吧,我給你找一個地方,可那個地方非常遙遠,不知道你能不能去。”


    黃裳毫不猶豫地道“我能去,不管多遠我都能去,徐大哥,那地方在哪裏?”


    任無惡正色道“你知道天台山嗎?”


    黃裳想想道“聽說過,是在台州的東南方,在榆國境內。”


    任無惡微微有些驚訝,想不到他竟然知道天台山,而且還甚為熟悉,顯然這就是從小受過很好的教育,看書多了知道的也多。


    “我所說的地方就是在天台山,那裏有個漱玉劍派,你可以去漱玉劍派學習本事。”任無惡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拿出那枚仙門令,“到了天台山,隻要你帶著這枚仙門令,漱玉劍派的人自然就會出現,也會將你收為弟子。”


    黃裳看著仙門令,眼裏滿是欣喜的光芒,見他目光閃亮,好像知道漱玉劍派的情況,任無惡不覺奇怪,就問“你知道漱玉劍派?”


    黃裳搖搖頭忙道“不知道,但聽起來應該是很厲害的地方,徐大哥,你……是要將這仙門令給我嗎?”說到最後他聲音都有些顫抖。


    任無惡含笑道“你若敢去,我就將它送給你,你敢嗎?”


    黃裳用力點點頭,大聲道“我敢,我保證可以做到!”


    要將仙門令送給黃裳,任無惡並非一時衝動,現在他殺了遊龍劍派的弟子,如果進入漱玉劍派,萬一被神劍盟知道了他的過往,他除了死還能有第二條路嗎?他也是迫不得已正好遇到了黃裳就有了這個決定,說不心疼那是假話,可要是將仙門令留在身邊,他又怕自己受不了誘惑去往漱玉劍派,再三思量後,就有了這個決定。


    見黃裳如此有信心和決心,任無惡覺得自己沒選錯人,對於這個少年他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黃裳不一般不普通,有著尋常少年沒有的心性信念,也許黃裳進入漱玉劍派後,會有不小的成就,這就是他們間的緣分吧。


    忽然,神虎上人道“他可沒說實話,你確定要將仙門令給他?”


    任無惡道“晚輩知道,他的名字隻怕都是假的,但他受的傷是真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苦衷,晚輩不管他是誰是什麽來曆,身世如何,隻是覺得遇到他便是緣分使然,既然我不能去漱玉劍派,那就將仙門令給他,至於他能否到達天台山,能否拜入漱玉劍派,就靠他自己了。”


    神虎上人笑道“原來如此,這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在和神虎上人交談時,他已將仙門令交給了黃裳,對方知道此物的珍貴,雙手接令,神情激動也是萬分鄭重,他的行為表現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交出仙門令後,任無惡默默說著,師父,這也是無奈之舉,徒兒隻能這樣做了,請師父原諒。


    隨後,他拿出地圖,又將去往漱玉劍派的途徑路線詳細告訴了黃裳,而黃裳居然對很多道路情況是十分熟悉,他說到什麽地方時,黃裳就能很快找到那地方在地圖上的位置,顯然黃裳對台州地理有著很深的認識,這可不是普通教書先生能夠教導出來的,這點黃裳並未意識到。


    接下來幾天裏,黃裳一邊養傷一邊和任無惡商討去往天台山的最佳路線,任無惡還教了他初步的煉氣心法,雖然他此前並未接觸過修煉,但他天賦很好領悟也高,很快就修煉的有模有樣,也是因為他服用了九芝丹,又經任無惡以真氣摧動煉化,體內多多少少有了真氣,修煉起來自然是頗為順利,短短幾日竟然就有了氣感。


    任無惡還從血葫蘆裏找出一柄匕首送給他防身,這柄匕首是何不惡無意間得來的,名為塵光,鋒刃看似無光,實則鋒利無匹,斬金斷玉不在話下,用來自衛防身最好不過。


    同時任無惡還傳授了黃裳使用匕首的手法,隻有三招,簡單易學,但又極為實用,用來對付一般武林人物絕對是綽綽有餘。


    不過任無惡也告誡黃裳,此去天台山路途遙遠,艱難重重,路上自然會遇到很多麻煩,他人單勢孤,遇事萬萬不可逞強,一定要忍氣吞聲,一切都要以保命為主。


    黃裳已是對任無惡滿懷敬畏仰慕,對他的叮囑告誡都牢牢記在了心中。


    他們在山洞裏待了整整一個月,期間神黿島還來了幾隊官兵,將島上的屍體殘骸清理打掃了個幹幹淨淨,也將天湖幫倉庫內所有東西搬運一空,不過官兵並未發現隱藏在一處隱秘之地的寶庫,那裏麵收藏著大量的珍寶,件件都是罕見之物,其中一顆夜明珠竟然有西瓜那麽大,光芒柔和,將整個寶庫映照的猶如白晝。


    任無惡也沒客氣,進入寶庫將裏麵的物品盡數收入到了血葫蘆,這些不義之財,留在這裏就是浪費,早晚也會被官府尋找到,與其便宜了官府,還不如自己留下,有時間也好造福於民。


    一天深夜,他們乘著一艘小船離開了神黿島,別看黃裳年紀小,但駕船手法也很老到,要是沒有他,任無惡隻能遊泳了。


    上岸後,他們馬上出了上京城,在城外二人互道珍重就此分別,黃裳背著一個小包袱依依不舍而去,那孤單瘦弱的身影讓任無惡想到了當初的自己,不免心生感概,感觸良多。


    目送黃裳遠去,任無惡卻沒有與其背道而馳,而是遠遠跟隨其後,雙方相隔甚遠,黃裳完全不知道他在身後,可他對黃裳的情況是了如指掌。


    他自然有些不放心,雖然黃裳聰明穩重,現在又有了一定的煉氣根基,但其畢竟是一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少年,如今孤身上路,前途難測,他還是有必要跟隨一段時間,看看實際情況再說。


    對他的行為神虎上人不置可否,就這樣二人一前一後,相隔十多裏走了十多天。


    路上黃裳很謹慎小心,食宿能自行解決就自行解決,除非萬不得已不會去住店,而且他也盡量避免和人群接觸,途經城鎮都是毫不停留,那樣子就像是在躲避什麽人似的,很有點逃犯的意思。


    見狀,任無惡確認了自己的猜想,黃裳絕非什麽商人之子,隻怕和肅國皇族有著很深的關係,見他如此謹小慎微就能斷定這一點,唉,也真是難為他了!


    當然路上也不可能風平浪靜,全無波折,即便黃裳再小心,可麻煩來了又真是躲不過去。


    一天在一條小路上他就遇到了兩個劫道的小賊,那兩個小賊也是好幾天沒開張急瘋了,見到他單身一人就迫不及待的衝了出來,拿著刀就要打劫。


    黃裳沉著應對,趁著那二人疏忽大意,拔出匕首依照任無惡教他的手法竟然在瞬間將那二人紮瘸了腿。


    那二人也是陰溝裏翻了船,受傷後那難以置信的樣子都讓任無惡好笑,也對黃裳的冷靜和果斷甚為欣賞,這是個好苗子啊!


    旗開得勝後,黃裳對自己的身手有了信心,但他也沒有忘乎所以,興奮過後依舊是小心行事,盡量避免麻煩,這又讓任無惡深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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