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鎖森拉著耿寶權的手說:“大叔,讓你為我蹲了一百多天的監獄,我對不起你呀,你就是我家的貴人啊!”


    耿寶權邊擦眼淚邊說:“你就別謝了,那是我實事求是的良心證言。你能活著出來是你娘在天之靈保佑的哇。”


    聶淑清拉著翠翠說:“是我對不起你奶奶呀,在那個時候,我怎麽就糊裏糊塗的簽字了呢?現在想起來還後悔呢。”


    劉鎖森說:“大嬸,這事不怪你,都是那些人一手策劃的。當時,無論是誰也改變不了當時的局麵啊。”


    耿寶權說:“過去的事咱們就別再提了。劉鎖森一家人來咱家,是高興的事,眼看到中午了,淑清,快張羅酒菜,咱們邊喝邊嘮。”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氏、耿寶權、聶淑清和劉鎖森等人就象多年不見的一家人相聚,時而歡聲笑語,時而痛哭流涕,述說著十年的往事,憧景著美好的未來。


    耿寶權問劉鎖森:“你現在身體怎麽樣啦,聽說你在裏麵沒少挨打?”


    劉鎖森說:“經過三個月的治療和修養,外傷基本好了,隻是被打壞的腰還時常疼痛難忍。”


    聶淑清說:“聽說法院還能給你點經濟補償?下來沒有?”


    劉鎖森說:“說是能給點,但法院的人告訴我,不會太多,隻能保證我個人生活和治病所用。”


    劉翠翠問道:“耿爺爺,你也應該去申請國家賠償啊。”


    耿寶權答道:“我找人問了,現行法律沒有精神賠償,隻賠償直接經濟損失。你們想想,我得費一年功夫,最後得到百十塊錢賠償,別說律師的代理費,就是我跑道的路費都不夠啊!”……


    這頓飯一吃就是四個小時。劉鎖林因開車不能喝酒,一直保持著清醒,他看劉鎖森快喝多了,說道:“這次來有些感謝的話我們就不多說了,主要是想說說我們的打算。”說著劉鎖林拉過老太太的手,“我們已經把您認作娘了,今天就把您接到我家,同我哥住在一起,我們給您養老送終。”


    耿寶權趴在老太太的耳朵旁說:“老太太你聽清了嗎?”


    老太太流著淚點著頭說:“我沒兒沒女的,哪有這麽大的福分哪。有你們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劉鎖森帶著酒勁,說道:“娘,親娘,別客氣,你一會就跟我們走。翠,翠,你去幫奶奶收拾一下。”說著,劉鎖森從懷裏掏出一萬塊錢來,恭恭敬敬的交給耿寶權,說道:“我的賠償還沒下來,這是鄉政府發給我的困難補助,送給你們,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耿寶權推辭著說:“鎖森,我十年前出的是良心證明,你這麽做不是埋汰我嗎。拿回去,你剛從監獄裏出來,身體又不好,還是你們留著用吧。”


    劉翠翠說:“耿爺爺、聶奶奶,十年前,我奶奶來這時,你們就救了她一命,又出《證明》救了我爹一命。你們的恩情是我們一輩子也報達不完的啊!”


    “對,對。”劉鎖森接著說:“大、大叔,這錢你們一定得收下,不然我對不起死去的娘啊!你們要是不收,我就跪著不起來了。”說完就跪了下去。


    耿寶權趕忙說:“你快起來,我身強體壯的,沒啥困難。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隻要你們都好,我就放心了。”


    這時,劉鎖林、葉蘭英和劉翠翠一起跪在耿寶權和聶淑清麵前齊聲說:“這是我娘(奶)的一片心意,你們就收下吧。”


    聶淑清一把摟過翠翠放聲大哭了起來,說道:“這可真是好人有好報哇。”


    看著聶淑清收下了錢,四個人才滿意的站了起來。他們哪裏想到,沒過一會兒,聶淑清就把錢悄悄塞進了何氏的行李裏。


    在耿莊的後山南坡上,一片雜草叢生的密林中,有一座小墳包在那裏靜靜的躺著。墳丘上的高草已經被牛和人踏得七扭八歪,許多棵小樹被砍倒,已經成了幹枝散落在墳堆的四周,連墳丘前那塊木板做成的墓碑,不但上麵的字跡看不清,還裂開幾道大縫子。不仔細看在墳丘腳下有三塊搭成門樣的石塊,誰也不能認為這是一座有著冤死人的墳墓。劉鎖林扛來了鐵鍬,葉蘭英拿來了鐮刀,把雜草割掉,然後把堆積下的黃土重新培上,立起一塊嶄新的木質墓碑,擺上了香火祭品,劉鎖森、劉鎖林、葉蘭英和劉翠翠跪在墓碑前磕著頭,流著淚。


    瞎老太太趴在墳頭上,手裏緊緊握著兩把土哭著說:“老頭子呀,孩子們今天來看你啦,你真是一個沒有福的人哪,你怎麽就等不到這一天呀。老頭子你聽我說,這輩子咱倆也沒個兒女,這回可好,咱們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兒女,連孫女咱都有了。孩子們給你蓋了新房子,又給你寄去好多的錢,你現在是陰朝地府裏的富戶了。你聽呀!他們在你的跟前都喊爹和爺呢,咱也有人續香火啦。”說著、說著,她扶著劉翠翠站了起來,仰天大笑。這笑聲像一首古老的歌在墳丘上蕩漾,隻有墳丘裏麵人能聽明白。


    耿寶權流著熱淚對著墳上升騰起的香火和煙線說:“老哥呀,老哥,你的在天之靈,也會感到這讓人激動的場麵吧,這回你可以瞑目安息了,老太太有人養活了,你也有人給你捎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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