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平抬頭看了看鍾。八點半。去按響馬蒂亞斯家的門鈴可能還太早了一點,可是時間太緊迫了。尤其不能讓一位名副其實的警探先於他去那裏,那將會讓他處於惱怒的境地的。


    他扔下報紙,走出餐廳。他還從來沒有來過勒芒,但是他在車站廣場上找到了一張城市地圖,並且很快就找到了雅各賓人街的方位。他是步行去的,以便充分享受這散發著春天的氣息的美麗的早晨。他的腿還有點拖遝,但這並不影響他沿路欣賞古代的教堂,教堂後麵那著名的圓形塔樓好一陣子吸引了羅平的注意力,


    盡管他當時還有很多操心的事要做。


    他在馬蒂亞斯·多夏安家自我介紹道:


    “警探弗拉皮埃。”


    馬蒂亞斯手裏還拿著一張打開的報紙,麵部流露出非常激動的神情。


    “您剛剛知道此事嗎?……”羅平問。


    “是的。沒有人事先告訴我……我可憐的費利西安!……就這樣死了……原諒我。”


    他放肆地哭了起來,都想不到要讓來訪者進屋。


    “您能為我犧牲幾分鍾時間嗎?”羅平問。


    “當然可以。您想吧,像我現在這種樣子。我肯定不會去辦公室的。請進吧。”


    他把羅平帶進顯得有點陳舊的飯廳,裏麵蠟味很重,也很閉塞,然後指給他一張椅子。


    “通過報紙知道……知道……”


    他找不出合適的字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淺紫色的大手絹擦著眼睛,但淚水一直在淌。他很像他的哥哥,隻是更英俊,也更消瘦一些。他有點駝背,頭髮已經花白了,顯得對生活中的陷阱沒有一點戒備。


    “我深表同情。”羅平低聲說,“如此說來,巴黎方麵還沒有正式通知您……”


    很顯然,也很幸運,韋貝爾的調查隻是剛剛開始。副總探長還沒有來得及把笨重的司法機器運轉起來。可是伊莎貝爾呢?貝阿特裏斯呢?她們為什麽沒有立即發電報來呢?也許她們始終對多夏安家族懷有宿仇,盡管費利西安給她們寫清楚了這些……羅平讓他的談話人一點點地恢復理智。當他看到馬蒂亞斯最終可以回答他的問題時,他才問他:


    “您在這裏是單身一人嗎?”


    “是的。我的家庭女傭要十點鍾才來……我能給您點東西喝嗎?”


    “我在執行任務。”羅平拒絕道。“好吧!您當然不應該對我們有所隱瞞。我們需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實情況,關於你們的,就是您的堂親們的和您的。您現在已經知道格紮維埃·蒙代伊已經收到了一封恐嚇信,您的哥哥也是的。那麽您呢?”


    “沒有”


    “您能保證?”


    “是的。”


    “您的兄弟,您經常見到他嗎?”


    “幾乎是每天吧。”


    “他也沒向您談及過這隻小船?”


    “沒有……不過他應該是昨天收到的,是在上火車之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前天。我們一塊兒吃的晚飯。我們隻是談了他的巴黎之行……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紙船的故事說明什麽問題……他對我從來無秘密可言。對任何人都是如此。我可憐的費利西安!”


    他又一次地大哭起來。


    “一隻紙船。”他抽抽搭搭地說……“這是針對我們來的!”


    他有點讓人可憐,又有點滑稽。羅平俯下身,把手友好地放在他的肩上。


    “好啦……好啦……不要這樣激動。那您什麽也沒收到啦?”


    “我向您發誓。”


    “您的兄弟有仇人嗎?”


    “他!……他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啊。善良!忠誠!他一心想著自己的病人。”


    “您呢?”


    馬蒂亞斯驚愕地望著羅平。


    “我?有仇人?”


    他苦澀地笑了笑。


    “您想像不到一個納稅人……不,這太荒謬了。”


    “我知道。”羅平說,“可是我們不再是不大合邏輯了。行啦,我再向您提一個會更令您震驚的問題……不論遠近,您是否跟達武元帥家族有親緣關係?”


    “什麽?……您在開玩笑吧,探長?”


    “噫,不。相反地,我十分嚴肅。隻是,我們掌握了一些情況……好,算啦!那麽,您曾跟您兄弟一塊吃晚飯。他告訴了您他要去軍事部的事情……”


    “當然啦。”


    “他跟您談及他給你們堂妹伊莎貝爾發的那封信啦?”


    “他還給我念過呢……是的,他給我念的是草稿。”


    “您完全同意嗎?”


    “完全同意。”


    “我們很想知道您兄長其中影射的這個不和睦是怎麽回事。”


    “可是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這是我們的事啦。”羅平打斷道,“我聽您說吧。”


    “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啦。”多更安接下去說,“我們的父母親和堂姊妹的雙親不和。是女人們的嫉妒。您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先是有一些令人不快的表現,隨後就逐漸激化起來了。他們相互不來往了。再後來連信都不寫了。直至發展到希望對方死去,蠢到如此地步。其中也有錢的問題。我們堂姊妹的雙親生活得十分優越。而我們這一邊,生意進展得不大好。我們的叔祖父,韋基一蒙科爾內想插手處理此事。他其實不過問還好一點。他精於生意之道,但隻是手法和技巧!……盡管非他所願,他把已經很複雜的事情弄得更糟了。隨後,我們失去了我們的雙親,那邊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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