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使得事情難辦。”波洛說。


    “有不少長途汽車旅行都辦得不錯。”凱爾西以一種生氣的聲調說道,“一切都使你便利——在哪裏停歇,參觀些什麽,一切都包括在費用裏,使得你心中有數。”


    “但是很明顯,那種旅行對厄普約翰夫人沒有吸引力。”


    “而同時,我們卻在這裏給難住了!”凱爾西繼續說,“那個法國女人愛在什麽時候走就會一走了之。我們沒有什麽辦法能夠阻止她。”


    波洛搖搖頭。


    “她不會那樣做。”


    “你沒法肯定。”


    “我能肯定。如果你犯了謀殺罪,你不會去做任何異乎尋常的事情,以免引人注意。布朗歇小姐在本學期結束之前,會不聲不響地留在這裏。”


    “我希望你是正確的。”


    “我相信我是正確的。同時記住,厄普約翰夫人看見的那個人並不知道厄普約翰夫人看到她。到時候會叫人大吃一驚。”


    凱爾西警督嘆了口氣。


    “如果我們所知道的隻有這些,我們還得繼續……”


    “還有別的事情。例如對話。”


    “對話?”


    “對話,它是很有價值的。如果一個人要隱瞞點什麽,遲早他會說得太多。”


    “露出自己的馬腳?”警察局長的話音中有點懷疑。


    “事情並不會是那麽簡單。一個人對自己想隱瞞的事情總是守口如瓶的。但是他往往對別的事情說得太多。而對話還有其他用處。有一些與罪案無關的人了解一些事情,但是不明白他們了解的東西的重要性。而這提醒我——”


    他站了起來。


    “請原諒我得離開一下。我要去問問布爾斯特羅德小姐這裏是不是有人會畫畫。”


    “畫畫?”


    “畫畫。”


    “哼,”波洛走開後,亞當說,“先是要知道姑娘的膝蓋,現在又是畫畫!


    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麽!”


    布爾斯特羅德小姐回答了波洛的問題,沒有表現出任何驚奇。


    “勞裏小姐是我們的特聘圖畫女教師。”她輕快地說,“但她今天不在這裏。你要她給你畫什麽?”她和善地又說了兩句,好像對待小孩一樣。


    “臉孔。”波洛說。


    “裏奇小姐擅長人物素描。她很聰明,畫人物維妙維肖。”


    “這正是我所需要的。”


    他讚許地注意到,布爾斯特羅德小姐沒有詢問他要畫畫的理由。她隨即離開房間,然後又同裏奇小姐來。


    在互相介紹之後、波洛說:“你會畫人物素描?畫得快嗎?是用鉛筆嗎?”


    艾琳·裏奇點點頭:


    “我常常畫。消遣消遣。”


    “好,那就請吧,給我畫張已故的斯普林傑小姐的素描像。”


    “很難。我認識她時間很短。我試試看吧。”


    她閉上眼睛想了想,然後開始敏捷地畫起來。


    “好哇,”波洛說,從她手上把畫拿過來,“現在,請你再畫布爾斯特羅德小姐、羅恩小姐、布朗歇小姐,還有——嗯——花匠亞當。”


    艾琳·裏奇疑惑地看看他,然後又開始工作。他看著她的畫稿,欣賞地點點頭。


    “你真行——的確很行。那麽寥寥幾筆,那神態都畫出來了。現在我想要求你做更難一點的事情。例如,給布爾斯特羅德小姐畫上不同的髮型,改變她眉毛的形狀。”


    艾琳盯著他看,好像認為他發瘋了似的。


    “不是的,”波洛說,“我不是發瘋。我要做個試驗,就這麽回事。請照我要求的畫。”


    不一會兒她說:“畫好了。”


    “好極了。現在再同樣給布朗歇小姐和羅恩小姐畫像。”


    在她畫完以後,他把三張畫依次排在一起。


    “現在我來指給你看。”他說,“盡管你做過一些改變,布爾斯特羅德小姐依然是布爾斯特羅德小姐,不會認錯。但是看看另外兩位吧。因為這不是她們的正麵形象,又因為她們沒有布爾斯特羅德小姐的個性,她們看起來就麵目全非了,是不是?”


    “我懂得你的意思了。”艾琳·裏奇說。


    在他細心地把這幾張素描拾起來的時候,她朝著他看。


    “你拿這些畫準備幹什麽?”她問道。


    “準備用。”波洛說。


    第二十章對話


    “唉——我不知道說什麽,”薩克利夫夫人說,“我的確不知道說什麽——”


    她帶著明顯的厭惡神情看著赫爾克裏·波洛。


    “當然。”她說,“亨利不在家。”


    這一聲明的意義有點模糊不清,但赫爾克裏·波洛覺得他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她是在想,亨利是能應付這類事情的。亨利有許多國際上的交往。他常常飛往內東,飛往加納,也飛往南美洲和日內瓦,甚至有時還飛往巴黎,但不是常去。


    “整個事情,”薩克利夫夫人說,“是十分令人痛心的。我很高興詹尼弗回家平安地和我在一起。不過,我要說,”她又加上幾句,顯出幾分煩惱:“詹尼弗實在非常令人厭煩,先是吵著鬧著要去芳糙地,後來又說她肯定不喜歡這個地方,說這是一個很勢利的學校,不是她想要去的那種學校,而現在呢,因為我把她接回來了,她整天繃著個臉。這真是太糟糕了。”


    “它無可否認是所很好的學校。”赫爾克裏·波洛說,“許多人說它是英國最好的學校。”


    “它過去是的,我敢說。”薩克利夫夫人說。


    “將來還會是的。”赫爾克裏·波洛說。


    “你這樣想?”薩克利夫夫人疑惑地看著他。他的同情的態度逐漸消除了她的戒心。她得以擺脫她同子女相處時所遇到的困難、責任和挫折,而沒有什麽比這更能減輕一個做母親的人在生活中承受的負擔。忠誠往往使人沉默地忍受一切。但對於像赫爾克裏·波洛這樣一個外國人,薩克利夫夫人覺得不存在忠誠的問題,她用不著沉默地克製自己。同他談話和同另外一個女孩的母親交談不同。


    “芳糙地正在經歷著一個不幸的階段。”赫爾克裏·波洛說。


    這是他在此刻所能想到的可以說的最好的一句話。他感覺到這句話的不充分,而薩克利夫夫人立刻就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


    “不隻是不幸而已!”她說,“兩起謀殺!一個女孩子被綁架。你不能把你的女兒送到一個教師老是被人謀殺的學校裏去。”


    這似乎是一個很有道理的觀點。


    “如果這兩起謀殺,”波洛說,“結果證明都是一個人幹的勾當,而這個人又被逮住,那麽事情就不大一樣了吧,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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