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哪裏打都可能。”


    “可惜啊。”他停了一停,然後隨便問起:


    “你認識薩克利夫夫人嗎?”


    “你是說鮑勃·羅林森的姐姐?當然,我和她在拉馬特見過麵。她帶著她那在上學的女兒呆在那裏。我和她不太熟識。”


    “她和鮑勃·羅林森的關係很親密嗎?”


    埃德蒙森考慮了一下。


    “不,我認為不很親密。她比他年長很多,像是他的大姐那樣。而且他不喜歡他的姐夫——總是把他說成是自負的蠢驢。”


    “他是個蠢驢!我們的著名實業家之一——這些實業家可自負得很呢!這麽說,你認為鮑勃·羅林森不會把重要機密告訴他姐姐羅?”


    “這很難說——不會,我認為不會。”


    “我也認為不會。”派克韋上校說。


    他嘆了一口氣。“呃,就這樣吧。薩克利夫夫人和她的女兒正在乘‘東方王後’號回國。明天在蒂爾伯裏靠岸。”


    他沉默了一會兒,沉思地打量著他對麵的年輕人。然後,好像做出了決定,他伸出手來輕快地說:


    “你到這裏來,太感謝了。”


    “很抱歉,我不能對你有多大用處。真的沒有什麽事要我效勞嗎?”


    “沒有,沒有。我想沒有了。”


    約翰·埃德蒙森離去了。


    那位小心翼翼的年輕人又回到房間裏。


    “我本來想,也許可以派他到蒂爾伯裏去把消息告訴那位姐姐。”派克韋說,“是她弟弟的朋友——如此等等。可是我決定不這樣做。他太呆板。是外交部訓練出來的。不會隨機應變。我要派那個——叫什麽名字來著?”


    “德裏克?”


    “對了。”派克韋上校點頭讚許。


    “你開始能體會出我的意思了,是嗎?”


    “我想努力這樣做,先生。”


    “想還不夠。你必須做成功。先去把朗尼給我找來。我有任務交給他。”


    派克韋上校顯然就要睡著了,就在此時,那個名叫朗尼的年輕人走進了房間。他身材高大,性情快樂,可是不大懂得規矩。


    派克韋上校朝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咧開嘴笑了。


    “讓你鑽到一所女子學校裏去,你看怎樣?”他問。


    “女子學校?”這個年輕人揚起了眉毛,“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她們打算幹什麽?在上化學課的時候製造炸彈?”


    “沒有這種事。是一所有聲譽的高級學校。芳糙地。”


    “芳糙地!”這個年輕人吹了聲口哨,“我難以相信!”


    “閉上你那張不懂規矩的嘴,好好聽我說。已故的拉馬特的阿裏·優素福親王的表妹和惟一的近親,謝斯塔公主,下學期要到芳糙地去讀書。直到現在,她一直是在瑞士上學。”


    “我去做什麽?去誘拐她?”


    “當然不是。我認為在不久的將來,她可能成為各方注意的焦點。我要你去注意事態的發展。我沒法給你說清楚。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會出現什麽人,可是如果有任何我們不歡迎的朋友對她感興趣,你就匯報。注意觀察,向我匯報,這就是你要做的事。”


    這個年輕人點了點頭。


    “我怎樣鑽進去注意觀察呢?我去當美術教師嗎?”


    “請的教職員都是女的。”派克韋上校朝他看,心裏在盤算著,“我想我得讓你當一名花匠。”


    “花匠?”


    “對。我想你是懂得一些園藝的,對嗎?”


    “很對。在我年輕的時候,我曾經在星期日《郵報》上辦過一年‘你的花園’專欄。”


    “嘿!”派克韋說,“這有什麽!我用不著懂得園藝,就能辦一個園藝專欄——隻要去抄襲幾本有紅紅綠綠插圖的苗圃目錄和一部園藝百科全書就行了。那種行話我全都知道。‘為什麽不打破傳統的束縛,使你的花園今年具有真正的熱帶風光?可愛的amabellis gossiporia和一些奇妙的中國新雜交品種的sinensis maka foolia。試種一些紅艷含羞的美麗的sinistra hopaless(以上三組似是而非的拉丁文花卉學名,其實是在英語單詞後麵胡亂加上些拉丁文詞尾。這些詞組本身具有恢諧的涵義。amabellis gossiporia意思是:可愛的搬弄是非的人。


    sinensis maka foo1ia意思是:罪惡使人變傻瓜。sinistra hopaless意思是:


    既不吉利又無希望。——譯註),雖不太耐寒,可是種在西邊牆腳下可以長得很好。”他停下來,露齒而笑,“沒有什麽了不起!那些傻瓜去買那些花,早霜一來,花就凍死了,他們後悔沒有堅持照老樣子去種牆頭花和毋忘我花!不,我的孩子,我說的是真正的幹活。朝手上吐口唾沫,拿起鐵鏟來幹,和堆肥打交道,辛勤地用肥料覆蓋花根、樹根,使用荷蘭鋤頭和各種鋤頭,挖掘深溝來種香豌豆——以及其他種種累死人的活兒。你能行嗎?”


    “我從小就是幹這些活兒的!”


    “當然,你幹過。我認識你母親。好吧!就這樣說定了。”


    “芳糙地有園丁的空缺嗎?”


    “肯定有。”派克韋說,“英國的每個花園都缺人手。我給你寫幾封說好話的介紹信。你看吧,她們簡直會搶著要你去。沒有時間可浪費,夏季學期二十九號開學。”


    “我幹花匠的活兒,同時睜大眼睛看,對嗎?”


    “對,可是如果有哪個早熟的十幾歲的姑娘對你有所舉動而你有所反應,那就請上帝來幫助你吧。我可不希望沒有多久你就讓人家拎著耳朵踢出來。”


    他拿過一張紙:“你想用什麽名字?”


    “叫亞當似乎很合適。”


    “姓什麽呢?”


    “姓伊甸,你看怎樣?”


    “我可不太喜歡你的那種思路。叫做亞當·古德曼就很合適。去和詹森商量,編出一套你的簡歷,然後就開始工作吧。”他看了看手錶,“我沒有時間和你再談下去。我不能讓魯賓遜等候。此刻他該到了。”


    亞當(用他的新名字稱呼他)正朝著門口走去,他停住了。


    “魯賓遜?”他好奇地問,“他要來嗎?”


    “我說過他要來的。”寫字檯上的電鈴響了。“他來了,魯賓遜先生總是那麽準時。”


    “告訴我,”亞當好奇地問,“他究竟是誰?他的真實姓名是什麽?”


    “他的姓名,”派克韋說,“就是魯賓遜先生。我隻知道這些,所有其他的人也隻知道這些。”


    3走進房間的那個人,不像是個名叫魯賓遜的人,他也從來不可能叫魯賓遜。


    他的名字可以叫做迪米特裏厄斯,也可以叫做文薩克斯坦或是佩雷納——盡管他並不一定叫這個或那個名字。他不一定是猶太人,或是希臘人,或是葡萄牙人,或是西班牙人,也不一定是南美洲人。他似乎最不可能是名叫魯賓遜的英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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