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尼克已經引發了警報器,又和警報器公司的人通過電話,這樣一來就會留下證據:在我失蹤以後,尼克曾經去過他父親的舊宅。該證據給我的計劃撐了腰,它並非萬無一失,但它本就無須萬無一失,畢竟我已經留下足夠多的線索讓警方把罪名落到尼克身上:人為布置過的案發現場、被擦拭過的血跡,再加上一大堆信用卡帳單。就算警方無能透頂,他們也不會錯過這些證據,而且諾伊爾很快就會把我懷孕的消息傳開,如果目前她還沒有講出那則消息的話。一旦警方再查出安迪那隨叫隨到的賤貨,這一堆線索就已經讓尼克翻不了身了,其他那些旁枝末節的證據不過是用來調味的作料,那都是多麽有趣的機關呀!我是個詭計多端的女人,這一點真是深得我的歡心。


    埃倫·阿博特也在我的計劃之中,畢竟她主持著本國最大牌的犯罪新聞有線電視節目。我極為鍾愛埃倫·阿博特,她在節目裏一心護著失蹤女性,再說,一旦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她的攻擊簡直毫不留情,而那些犯罪嫌疑人通常是涉案女子的丈夫。埃倫·阿博特代表著美國女性的正義之聲,因此我真心樂意讓她來報導我的故事。公眾必須通通站到尼克的對立麵:眾人的“心肝寶貝”尼克花了無數心思擔心自己是否討人喜歡,卻立即就會發現世人通通恨他恨得咬牙,這也是給尼克的一種懲罰,恰似將他送進大牢。與此同時,我還得靠埃倫的節目了解調查的進度,比如警方是否已經找到了我的日記?警方是否查出了安迪這條線索?他們是否已經發現人壽保險突然上漲了一大截?說起來,這恰是整個計劃中最折磨我的地方:我得等著那些腦子不夠使的人們理出頭緒來。


    每過一個小時我就瞧一瞧屋裏的電視機,希望看到埃倫報導我的故事。她一定會報導我的故事,因為我看不出她有任何理由不選這則報導:我長得頗為貌美,尼克也長得頗為英俊,再說我背後還有《小魔女艾米》那個噱頭。還沒有等到正午,埃倫便突然爆了料,允諾會帶來一則特別報導。我沒有換台,隻是定定地盯著電視,心中暗自催促:“快點兒,埃倫。”當然,這句話也可以說成:“快點兒,‘埃倫新聞秀’節目。”我與埃倫有個共同點,我們倆都把某個有血有肉的人和某種形象集於一身,我是活生生的艾米,也是“小魔女艾米”,埃倫是活生生的埃倫,也是“埃倫新聞秀”。


    屏幕上出現了一則衛生棉條gg和一則洗滌劑gg,隨後又來了衛生巾gg和清潔劑gg,似乎在告訴人們:女人們要麽在流血,要麽就是在做清潔。


    過了片刻,屏幕上總算出現了關於我的報導!我閃亮登場了!


    埃倫雷霆萬鈞地在電視上現了身,一雙怒目睜得好似“貓王”一般炯炯有神,我立刻知道有好戲看了。屏幕上出現了幾張我的照片,看上去艷光四射,隨後是尼克在第一次新聞發布會上的一張照片,他的臉上露出一縷魅惑的笑容,看上去與該場麵極不融洽。埃倫帶來了一則消息:警方已經在多個地點搜尋了這位“年輕美貌、備受寵愛的女子”,但至今仍然一無所獲;與此同時,她還帶來了另一則消息:尼克已經給自己下了套。各方麵正在搜尋我的下落,他卻跟一位八竿子打不著的路人拍上了照片,顯然正是這一點引得埃倫上了鉤,看得出她對此真是一腔怒火。照片中的尼克擺出一副招蜂引蝶的姿態,一張臉緊貼著陌生女人的麵孔,仿佛兩人正在共度歡樂時光。


    瞧瞧這個傻瓜,我真是開心得不得了。


    埃倫·阿博特正揪著我家後院直通密西西比河這件事不放,我聽了有些好奇:難道尼克電腦上的搜索記錄已經走漏了風聲?我倒是已經確保他的電腦搜索過密西西比河上的水閘和水壩,穀歌的搜索記錄裏還曾經把“密西西比河浮屍”當作關鍵詞。坦率地講,密西西比河確實有可能把我的身子一路卷到海裏去,盡管這種事情概率不大,但畢竟有過先例。實際上,我為自己感到幾許悲哀,想像著自己苗條蒼白、一絲不掛的身體漂浮在水波之中,一條光溜溜的腿上沾滿了蝸牛,頭髮好似海藻一般四散開來,一直漂到海中漸漸沉底,身上的肌膚一縷又一縷無力地剝落,一身血肉漸漸溶入水中,最後隻剩下一副骨架。


    不過我的想法也太浪漫了一點兒,在現實生活中,如果尼克真的動手殺了我,我想他隻會把我的身子裝進一隻垃圾袋,然後驅車開到方圓六十英裏內的某個垃圾填埋場一扔了事,他甚至還會隨手多帶幾樣本來就要扔的東西,比如帶上那個壞了卻懶得去修的烤麵包機,再帶上他一直想扔的一摞家用錄像帶,好讓那一趟去得更劃算一些。


    我也正在學習如何活出效率:如果一個女孩已經“不在人世”的話,那她少不得要算著錢過日子。在下定決心銷聲匿跡之後,我曾經給自己留足了十二個月的時間來做好計劃並存好現金,隨後才真的銷聲匿跡。大多數謀殺案的主事人落入法網都是因為一點:他們沒有那份自控力去耐心等待。眼下我共有現鈔10200美元,如果這10200美元是在一個月之內取出來的話,人們隻怕早就已經瞧出了端倪,但我用尼克的名義辦了那些信用卡,不僅讓尼克顯得活像一個貪得無厭的騙子,還能從中存下一筆現金。數月以來,我又細水長流地從自家銀行帳戶裏一點兒一點兒地取了一筆錢,每次取200美金或300美金,總之不會引人注目,最後湊齊了4400美金。除此以外,我還從尼克的口袋裏偷了些現鈔,一會兒偷20塊,一會兒偷10塊,故意慢慢地把錢存起來,仿佛把每天去星巴克吃早餐的錢都放進一個存錢罐裏,結果到年底存下了1500美金。對了,每次去“酒吧”的時候,我還總會從裝小費的罐子裏順手牽羊拿點兒現金,我敢肯定尼克把缺了的錢怪在了瑪戈頭上,瑪戈則把那筆錢怪在了尼克頭上,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吭聲,因為他們都替對方覺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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