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光一般都是先應付奶奶幾句,就把話題扯開,開始哈拉他們學校裏好玩的事情,他特別擅長模仿別人,每次都能把大家逗笑。


    那天,曉光問源生“源生姐,你們食堂的飯菜怎麽樣啊”


    源生說“承包了以後還馬馬虎虎,就是太貴了點”


    曉光笑嘻嘻的說“今天我們班那個轉學生,就是那個副市長的兒子,唐山人,死盯著我們食堂的師傅問:這是歇麽啊?師傅奇怪的回答他:這是土豆炒肉啊,他又問:土豆炒歇麽?土豆炒肉啊,土豆炒歇麽?炒肉啊,土豆炒歇麽?肉……,最後,打菜師傅扛不住了,隻好給他又添了點肉”


    曉光的唐山話學的很地道,配上他那誇張的表情,把源生逗的直接笑趴下了,趙亮和媽媽也笑出了聲,源生笑的夠嗆,邊捂著肚子,邊去夾菜,一抬頭,正好碰到奶奶的目光,她也跟著大家一起在笑,可是那眼神,卻是冷冰冰的,盯著源生。


    源生的臉一下子僵住了,雖然嘴角還保持著上揚,其他三個人並沒有察覺到什麽,源生渾卻身不自在,她快速的吃好了飯,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後來,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越來越頻繁了,都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事情,可是源生能感覺的到,她再三檢討過自己,慢慢的確定,問題不出在自己身上,問題出在奶奶身上。


    奶奶似乎很快就發現了,源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看到自己的媽媽受氣,她往往會選擇趙亮不在的時候,當著源生的麵,話裏話外的挑剔劉麗娟,雖然源生已經有點明白了奶奶的用意了,可是,每次看到劉麗娟在奶奶麵前唯唯諾諾的樣子,還是會難過好幾天。


    劉麗娟和趙亮夫妻感情不錯,雖然都是人到中年講求實際的二婚,但言行中還是捂不住的透出新婚夫婦的甜蜜,源生看在眼裏,雖然從感情上難免有點點小疙瘩,但是從理智上還是挺替媽媽欣慰的,不過奶奶對這種甜蜜是很不以為然的,她沒對趙亮說過什麽,不過對劉麗娟,就沒那麽客氣了。


    有一次,劉麗娟在廚房忙,趙亮去冰箱拿飲料,看見妻子的圍裙帶子散了,又騰不出手來係,就伸手幫她繫上了,然後手很自然的在劉麗娟的屁股上停留了一會,劉麗娟側過臉沖他笑了笑,帶著一絲嬌羞。


    站在趙亮的角度,他並沒看見坐在客廳的奶奶和源生,而正在幫奶奶一起疊衣服的源生卻看的到他們兩個,她有點不好意思,連忙低下了頭,奶奶也看見了,她當時並沒有說什麽,等趙亮回房間了,她馬上大聲的叫著劉麗娟,劉麗娟邊答應著邊走到了客廳,奶奶微笑著對她說:“趙亮是不是找你有事啊,你回房間去吧,東西放著我來收拾”


    “沒有啊,趙亮沒事找我啊”劉麗娟聽的一頭的霧水


    “哦,沒事就好,有事,就回房間去辦”奶奶把那個“辦”字說的特別重


    劉麗娟的臉騰的紅了,源生也聽明白了,也漲紅了臉,客廳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奶奶不動聲色的繼續疊著衣服,劉麗娟呆站了一會,才尷尬的轉身回了廚房,源生臉上的紅潮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才退去,她趴在床上,想哭,卻沒有眼淚,心裏象塞了一個鉛塊般的憋悶難受。


    周末了,源生打著學校有活動的名號,溜出去看苗苗了,其實是為了躲避趙老太太,和苗苗坐在孤兒院的光禿禿的院子裏,她的心情頓時的輕鬆下來。


    象往常一樣,苗苗專心的吃著源生帶給她的點心,源生摩挲著苗苗的小腦袋,邊輕聲的問她:


    “苗苗,你有討厭的人嗎,我告訴你個秘密啊,我很討厭一個人,她的心腸很壞,很喜歡欺負人,她就是我現在的奶奶”


    苗苗忽然抬起頭,認真的盯著源生的眼睛,源生對她笑了笑,繼續說道“小傻瓜,你不要做出一副能聽到我說什麽的樣子了,我隻是隨便和你說說的,你聽不到沒關係的,那個奶奶啊,她老是欺負我和我媽媽,看到我傷心難過,她就高興,你說她是不是很可惡,我從來也沒有不尊敬過她,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好討厭她,看見她就緊張,就難受……”源生說著說著,眼圈紅了,苗苗關切的看著她,用小腦袋磨蹭著源生,表示著自己小小的安慰。


    源生本能的躲避著和奶奶接觸的機會,奶奶感覺到了,態度卻越發的過分了,連趙曉光也察覺到了點什麽,有幾次在飯桌上,奶奶不鹹不淡的諷刺源生的時候,他都刻意把話題引開了,源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但是心裏還是挺感激曉光的。


    過了元旦不久,就要到爸爸的忌日了,源生找了個機會,趁媽媽一個人在客廳的時候,和媽媽商量要怎麽辦,她是從來不進趙亮和媽媽的臥室的。劉麗娟聽了,麵色有點為難,祭奠亡夫,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對於趙家,她知道自己是高攀了,雖然和趙亮感情還不錯,但是從內心講,她還是有點敬畏他的,這種事情總歸還是有點難以啟齒。


    看到媽媽的猶豫,源生突然覺得很難過,她一直很能體諒媽媽的處境,可是,對於涉及爸爸的事情,她真的很放不下,劉麗娟也察覺到了源生的情緒,連忙朝她笑了笑,說道“你放心,我記著呢,我會和趙亮商量的,他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你爸爸,媽媽知道,你一直很想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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