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啥嗜好,隻要你真的可以全心投入,拚裝模型飛機、玩具模型車軌道賽車、養蜜蜂……”


    “房東會好喜歡。”


    “呃,什麽都成。收集個什麽——硬幣、紐扣、頭版書。有些人還捜集不同種類的鐵絲網,你信嗎?倒是誰會曉得天底下有不同種類的鐵絲網可以搜集哪?”


    “我很小的時候收集過郵票,”凱勒回憶起來,“下落如何我好生納悶。”


    “我小時候收集過郵票,”凱勒告訴郵票商,“它們跑哪兒去了我好生納悶。”


    “幹脆想想那些年都跑哪兒去了好了,”男人說,“發現的機率差不多。”


    “這話沒錯。不過隔了這許多年以後它們價值多少我還是不得不納悶。”


    “哎,這點我可以告訴你。”男人說。


    “你可以?”


    他點點頭。“基本上分文不值,”他說,“比方說五塊十塊吧,包括集郵簿。”


    凱勒仔細打量這男人。他年約七十,滿頭白髮藍眼清澈,穿件白襯衫,兩袖捲起,共享他襯衫口袋的是幾隻筆和凱勒得自幾十年前印象的集郵用具——郵票鑷、放大鏡、齒孔測量計。


    他說:“我怎麽知道是吧?呃,因為我瞧過很多小孩的郵票收藏,而且全都大同小異。你該不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對吧?”


    “沒的事。”


    “你沒一個月領到一千塊零用,還花其中一半買郵票是吧?這種小孩我知道幾個。寵壞了的小雜種,不過他們還真弄出了幾套有模有樣的收藏。你郵票都是怎麽來的?”


    “我母親有個朋友會把國外寄到他辦公室的信封上的郵票拿給我,”凱勒說,記起那男人——腦裏想來是二十五年來首度突然浮現他影像。“我另外也買了些郵票,重複的就跟其他小孩交換。”


    “你為郵票最多付過多少錢?”


    “不知道。”


    “一塊?”


    “一張郵票嗎?也許比這要少。”


    “也許少很多,”男人同意道,“你買的大半郵票一張可能都沒花到超過幾分錢。當初郵票就值那麽多,現在也一樣。”


    “過了這麽多年還一樣?看來郵票不是多好的投資,對吧?”


    “幾分錢就能買到的那種自然不是。要知道,郵票的歷史多久不重要。普通郵票永遠普通,廉價的郵票永遠廉價。話說回來,稀有的郵票可會持續稀有,而值錢的郵票則會愈加值錢。二三十年前價值一塊的郵票,現在也許值個兩三倍。五塊錢郵票也許可以賣到二三十甚至五十塊。當年千元的郵票現在換手可以賣到一兩萬,甚至更貴。”


    “有趣。”凱勒說。


    “是麽?因為我隻是這麽個長舌的糟老頭,也許嘰裏呱啦跟你講了太多超出你需要的東西。”


    “一點也不會,”凱勒說,兩肘撐在櫃檯上。“我興致勃勃。”


    “說起來如果你想集郵的話,”沃倫斯說,“方法很多。差不多是有幾個集郵人就有幾種集郵方式。”


    道格拉斯·沃倫斯是這位郵票商的名字,而他的店則是紐約僅存幾家位於一樓店麵的郵票店——就在第五大道東邊的三十八街上,是棟窄麵三層樓紅磚建築的一層。他還記得,沃倫斯說,當初曼哈頓城中差不多每個街區都有郵票店,而位於最城中的拿騷街則全是郵票經紀商。


    “我還在這兒是因為這棟樓在我名下,”他說,“要不我可付不起房租。我混得還可以,可別誤會我的意思,不過時下興郵購。至於實際來店的客人,呃,你也瞧見了,簡直一個也沒有。”


    不過集郵還是極佳的消遣——嗜好中的國王,國王的嗜好。小孩仍然在他們的初級集郵簿上貼郵票,隻是人數較少,如今可是計算機當令。而成年人,不論老少,無論貧富,還是貢獻出他們休閑時間的大半以及薪資的小半給這樣的消遣。


    而且收集的方式數之不盡。


    “主題式收集很受歡迎,”沃倫斯說,“動物郵票、鳥類郵票、花卉郵票、昆蟲郵票,比方說,有那麽一係列又一係列的蝴蝶郵票。你不必拖個網子四處跑,隻消利用郵票收藏蝴蝶就好。”他翻了翻一個盒裝的薄膜套組,抽出樣品來。“魅力十足的郵票,其中一些,鐵道郵票、汽車郵票、繪畫郵票——你可以開起你自己的小畫廊,保存在集郵簿裏頭。錢幣郵票,甚至郵票郵票。瞧見沒?印了19世紀經典郵票的郵票。挺好看的,對吧?”


    “所以隻要選個類別就好?”


    “選個主題——一般都這麽稱呼。而且暢銷的主題也有清單可査,有俱樂部可以加入。你還可以設計自己的集郵簿,甚至創發出你自己的主題,比方說跟你本身行業有關的郵票。”


    刺客郵票,凱勒想著,兇手郵票。


    “狗。”他說。


    沃倫斯點點頭。“暢銷主題,”他說。“狗郵票。所有那些個品種,你可以想像……這兒,二十四張不同的狗郵票,連稅八塊錢。這你不想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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